外面的人甚至特意坐飞行器过来玩。每年都有这么几天,星野城会因为外来的游客热闹一阵。
不过这些事和百事达万事通无关,他们甚至租不起一间像样的店面。
本地居民的闲唠嗑中,这家新店铺开张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居然是一家酒馆。
一个红底黑字的‘酒鬼酒馆’歪歪地挂在那里,让人怀疑稍有动静它就会顺着地心引力掉下来。还有两个一红一白奇奇怪怪的大灯笼挂着,木制的粗陋大门半开,一眼就能看完里面的摆设。
百事达首先踩着拖鞋探出头去,他看到一张长长的7字型柜台,平平无奇的褐色,没有花纹也没有炫酷的设计,简单得就像是二手市场淘换来的上个世纪作品。
满心期待的百事达眼皮子都抽搐起来,恍惚间他好像闯入了某个简单的像素游戏酒馆,入目都是这样简单且必须的东西,比如这柜台,比如那些需要手动调节高矮的笨重椅子,又或者还有早该被淘汰的工业风桌子椅子。
一众过分简朴,不,简陋的装修中,唯一一块挂着墙上的酒水牌能多一点主人的关注。但这关注也就仅仅是加了两个酒杯的卡通装饰。
或许不加装饰更和谐,大家都简陋得像是一家人。
“买下两间店铺,就装修成这样?在这样的地方喝酒,我还不如买点瓶装酒回家喝。”百事达不屑一顾,很是瞧不上这压缩成本的作风。就他这路边摊,他还特意搞了个漂亮的自带光效的手推车呢。
“我赌它一个月就要关门大吉。”万事通应和道。
然而到了开张的那一天,很多人来了。
‘天公作美’,信号塔被雷电击中,星野城第九区区域性断网,这附近的居民一个个从巢穴里爬出来找乐子了。
新开业的这家酒馆当然也是他们的‘乐子’之一。
小混混们蹲在墙角开了盘,赌这个外来客什么时候被喝不高兴的人砸烂,‘破产离开’。
百事达自告奋勇要去摸底。
还是那个堪称粗陋的装修,只有一盏红灯笼亮着,白灯笼被风吹得晃动,却丝毫不给面子亮灯。他嫌弃的视线从门口一直扫到柜台,直到看见柜台后站着的人。
砰砰砰,他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荒芜的旷野,一轮明月出现在面前。
那些嫌弃、挑剔的视线就在这一秒换成欣赏:简朴有什么过错,简朴是人类美德。
他已经控制不住,双脚有自己意识地走进来,廉价蓝色拖鞋发出哒哒声,他又觉得窘迫,对着柜台里的人生出‘我不配’的懊恼。
可是来也来了,总不能转头就走,不是更没礼貌——百事达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觉得礼貌这个东西还是很有存在意义的。
“这里是酒馆?”
柜台后的人侧头看着他,视线定在他身上,仿佛看着一个认识的人,却又说不出的陌生。
百事达很疑惑,但他没有问。
门口还有其他人探头看,其中一个抱着机器人的小孩子格外醒目,她有着鱼鳍那样的耳朵,手指间还有半透明的蹼。
“吉吉,该睡了。”隔壁走出来红发女人,她伸手揪起好奇过度的孩子就离开。
其他人继续看,他们的眼神带着一些排斥,星野城并不轻易接受好奇心过重的外来者。
这人太过耀眼。
这样的人星野城留不住,也不想留。
“酒馆?卖什么酒?”又一个客人走进来,他长得凶神恶煞,脑袋有一半都换成金属的,身材魁梧,每一块鼓起的肌肉都蕴含力量,往柜台前一坐就把百事达衬成小鸡仔。
店长看着他,又是那种眼神,熟悉也陌生的。但这一次他很快收敛,脸上只留下浅笑。
“武师傅。”百事达赶紧打招呼,武师傅原来做什么的没人知道,他现在专职修理各种电器,没人敢赖他的账。
“是你啊,面包小弟。”
“我是百事达。”百事达干巴巴说,仿佛揪着最后一块遮羞布的小可怜。
武师傅抓抓绣着‘武’字的短马甲,奇怪地看他一眼,似乎在疑惑他怎么有胆子反驳。
“这里有什么酒?怎么卖?”武师傅将手放在柜台上,他打量四周,这里什么都没有,墙壁和地板都是灰色本色,唯一算得上装饰的就是摆在柜台上的一个没有沙子的沙漏,以及一个似乎鎏金的猫摆件。
这都用不了多少本钱。
柜台后的店长指向酒水牌:淡啤酒(3信用点)、黑啤酒(3信用点)、甜米酒(3信用点)、温酒(1信用点)、加冰(1信用点)。
好贵!
那个以价格高昂出了名的锐安小卖部的啤酒也只要信用点一罐,外面甚至只要,这里却要3信用点?
百事达只觉得屁股底下的椅子在烧,3个信用点说高不高,那也是一天饭钱。可要这么走出去……
“来一杯淡啤酒。”武师傅依旧粗声粗气,“我看看值不值这个价。”
百事达吓得一个哆嗦,眼角余光看着武师傅改造过的金属手臂,这手臂能变身各种工具,也能化作枪炮一击轰碎半间屋子,然而美人店长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我、我要一杯黑啤酒。”百事达鼓起勇气点了酒。
柜台上有付款用的编码,等他们扫码付款,店长拿起杯子,拧开圆木桶下面的水龙头,哗哗酒水溅起白沫,带着淡淡麦香的酒味逸散在空中。
“好香,高级香精?”武师傅脸色稍霁,他扇动鼻子,头也顺着香味凑过去,机械义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啤酒泡沫。
店长看他一眼,垂眼继续倒酒。清澈的麦色酒水在透明的宝石杯中冲刷出细腻丰富的泡沫。听着那细微的泡沫破裂的声音,就好像听到了味蕾复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