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眼睛睁开,他一口气将三根蜡烛全都吹灭。
周围一下子再度黑了下去。
父母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把灯打开,而是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拿出了两根红色的蜡烛,点燃了,用滴落的蜡液固定在桌角照明。
“你来之前客厅的灯闪了,先这么凑合着吧。”爸爸如此解释道。
行吧。傅念迟定了定心神,这时候姐姐塞给了他一把尖刀。
“快快,寿星切蛋糕。”
傅念迟盯着手里的剃骨刀,用力握紧刀柄,嗯……他家平日里也不是太讲究,拿什么刀过来都正常。
但也许是眼下环境的问题,他还是本能觉得紧张。
傅念迟习惯性地将刀尖朝下,径直插进了蛋糕正中。
却突然感觉刺进去的手感不对。
并不是软烂的奶油和柔软的蛋糕胚子,反而受到了某种阻挡,更是切开了莫名的坚固存在。
他下意识地将刀尖抽回来一些,鲜红色液体喷出,瞬间溅上了他的脸颊。
热的。
什么?
蛋糕整个的碎开,傅念迟赫然发现在蛋糕胚子的中央,放着的竟然是叶苍澜的头!
他刚刚的一刀直接从对方颅顶插入,又从下巴刺出。
叶苍澜双目圆睁,失去了焦距的两眼无神,他大张着嘴,似乎想要呼喊来提醒傅念迟,最终却还是晚了一步。
血潺潺流淌,从桌子边缘滴落,很快就淹没了傅念迟鞋底。
桌角的两根红烛不知何时变得惨白,而那在切蛋糕之前被拿下的三根细长的彩色生日蜡烛,竟然化作了燃烧的香!
傅念迟听到身旁的爸爸妈妈和姐姐在笑。
“迟迟,喜欢这个礼物吗?”
——喜欢……这个礼物吗?
“嗬——!”
傅念迟陡然从梦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来,里衣都被汗水塌湿了。
周围一片漆黑,现在还是夜里。
以至于让傅念迟都分不清自己是否还陷在梦魇之中。
他迅速拉开床头抽屉,找出夜明珠捧在手里。
莹莹的绿色光芒照亮周围的一小片空间,傅念迟把它凑到里侧,看到还在安睡的叶苍澜。
脑袋并未被他用一把剔骨刀开瓢。
还好还好。
傅念迟不放心,就要伸出手摸摸确定一下,结果叶苍澜突然惨叫一声,大汗淋漓地睁开了双眼。
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傅念迟看到叶苍澜的脸色极差,神情惊恐,不住喘.息着。
傅念迟:“怎么回事?”
叶苍澜惊魂甫定地看向傅念迟,声音嘶哑道:“……做了个特别恐怖的梦。”
傅念迟一愣:“你也做噩梦了吗?”
“是啊。”惊恐之中,叶苍澜没有注意到傅念迟的那个也。
“具体是什么内容还记得吗?”傅念迟追问道,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人都做了噩梦,实在古怪,仔细问问,说不定能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
“我梦见……梦见我发了一夜的烧,被痰和鼻涕卡的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早上七点钟起来还要上班。到地铁站等地铁,人太多过了两班都没能挤上去,第三班好不容易上去了,结果半路上低血糖晕倒,被好心的路人姑娘塞了块糖。”
“好不容易醒来之后,上班已经迟到了,我匆匆忙忙赶到公司,才发现自己发烧烧得昏头转向,出门的时候竟然忘了穿裤子,上半身西装革履打着领带,下半身就只有一条平角内裤,还一路上赶着地铁来的。”
“我打卡迟到,被罚了二百块钱,刚坐到工位上就听说今天游戏维护临时发现了重大bug,维护延期,开始写相关公告。公告发出去之后,微博b站tap上短短十分钟内就收获了几万条骂评,但是我早就习惯了,毕竟玩家们骂得再狠,也不知道我这位策划在现实中姓谁名谁。”
“好不容易等到十点钟,延迟维护结束,刚一开门许多玩家就反馈说又出现了bug,抱怨补偿不够,非得想要自选ssr的,非得要加强自己喜欢的卡的,还有闹着说一个十连打发叫花子的……”
“我真的服了,他们难道不知道一个游戏随随便便就发送海量福利其实是在缩短寿命吗?难道不知道这么多卡,肯定会有强有弱吗?好,其实发多少福利对我而言都无所谓,我身为策划,当然也想让玩家玩的开心,可是老板不让啊!甚至连发个十连他都嫌多,还说多抽一张卡就多扣我一天的工资呢,他说他是开玩笑的,谁知道啊!”
叶苍澜说着,逐渐变得咬牙切齿,傅念迟甚至都能看到他眼中熊熊燃烧的火光:“这还没完,我好不容易清闲一会儿,坐在工位上塞了块面包,嘎吱窝里的体温计才放进去没一分钟,又通知我过去开会。”
“尼玛的天天开会写资料写策划,有个屁用,有本事管管你手底下的程序员啊,让他们少弄点bug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头晕脑胀的,打算去医院一趟,等出租车的时候顺便看了眼公告下面的评论,结果一块儿等车的男生瞥到了我的手机屏幕,问我是不是也在玩这款游戏,我刚回答了一个是啊,他就立刻和我骂起策划来。”
“我哈哈尬笑着,听到身后有下班的同事过来,揽住我肩膀,问今天的游戏的策划案写的怎么样了,老板说如果玩家再闹就直接冷处理。”
“然后我扭头看见刚才那个在骂策划的男生表情,就被吓醒了。”
傅念迟:“…………”
傅念迟流下了满满一额头的冷汗。
这真是他迄今为止听到过的,最为恐怖的噩梦了。
这就是社畜嘛,好惨。
傅念迟鼻子发酸,甚至都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相比起来自己方才做的梦都不算什么了,毕竟叶苍澜所说的那些,很有可能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