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路上的前一站,有一处道观,下了地铁只需走上几分钟,就能进去参观。
但叶苍澜一次也没去过,因为无论在上班还是下班途中停下,于他而言都是种毫无必要的罪过。
但今天,他站在地铁上,听着播报响起熟悉的站点,看到早高峰的人们挤上或涌下车厢,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冲动。
赶在车门关闭的最后几秒,他从人缝中挤过去,大声喊着抱歉,冲下了车厢。
车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叶苍澜抬手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打卡,速度快点应该还来得及。
他快步走出地铁站,掏出手机查了下导航,根据地图规划出的路线穿过马路,在五分钟后看到了道馆正门。
道观不要门票,叶苍澜直接走了进去,可能因为还早,没什么人,隐约能够听到道士们念早课的声音。
他四处看了看,偶尔能见香火燃烧,拜着在传说中眼熟的神明。
嗯……怎么说呢?有点失望。
叶苍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他连自己过来干嘛都不清楚。
他正打算离开,赶紧去坐最后一站的地铁去上班,或者干脆打个车,反正也不远了。
却突然看到一只白猫从菩提树上跃下,准确无误地落在
了他面前。
这猫挺胖,一看就是在道观里的伙食挺好,而且长得似乎有几分眼熟。
猫围在叶苍澜脚边喵喵叫着,偶尔站起身,用两只前爪扒着他裤脚。
“怎么了?”叶苍澜俯下身,摸摸猫咪的脑袋,“我要上班去了,不能陪你玩。”
猫咪似乎听到了他的话,不再喵喵叫着,只是翘着尾巴,在他脚踝处反复磨蹭。
年轻的道士跑过来,将粘住叶苍澜的猫赶到一边:“不好意思啊,它应该是饿了。”
“没事。”叶苍澜定了定心神,“我家也有一只像这样的白——”
他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等等,他好像没养猫啊?
那为什么自己刚才会脱口而出?
叶苍澜眉头皱起,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浓云汇聚在头顶,沉闷的雷声从远方滚滚而来。
今天有雨吗?
叶苍澜顾不得再为难道忘了看天气预报而疑惑,因为他真的快要迟到了。
他对年轻道士点了下头,快步离开的道观,拦下一辆计程车。
雨水落下,滴滴嗒嗒的拍打在车窗,模糊了视线。
叶苍澜总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似乎在他突然决定提前一站下地铁,来道观看看时,某些东西就发生了未知的变化。
他正思索着,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然后就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剧痛,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的身上,击碎骨骼,捅破内脏。
在意识濒临消散之前,叶苍澜听到了脑海中响起的机械音:
系统996号,已绑定宿主叶苍澜,数据同步中……
同步完成,即将投放进入685号世界。
查询到宿主阳寿未尽,现赋予宿主持续五分钟的弥留状态,倒计时300秒……
叶苍澜艰难睁开双眼,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他花了十秒钟判断情况,哦,计程车被迎面一辆超速的跑车给撞了,下雨路滑也没来得及让司机作出反应,坐在副驾驶的他被撞了个稀巴烂,估计当场死亡。
如果不是他濒死出现了幻觉,好像有个系统和他绑定了,在把他带去另一个世界之前,给了他五分钟时间处理后事。
叶苍澜努力用自己断掉的右手掏出来手机,屏碎了,幸好还能用。
他先是打开公司的群聊,艰难地发送道:
路上车祸,快死了,今天请假
然后叶苍澜打开只有三个人的家庭群,一眼就看到昨天他妈劝他工作不要太拼命,身体最重要的话。
同事家的孩子昨天查出来肝癌,你可得注意身体,平时少熬夜。
他答应着:知道了,不加班的时候我就早睡。
视线逐渐模糊,叶苍澜感觉到冷,他手指按在语音输入的按键上,声音颤抖地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至于话的内容,他记不太清了。
哗啦啦——
雨水漫上车窗,将混沌的意识淹没。
脸上传来轻微的疼痛,仿佛有谁在用钢丝球用力地刷他的脸皮。
叶苍澜眉头紧皱着,艰难睁开双眼,看到大白正用它带着倒刺的舌头不断舔着,留下口水痕迹。
发现叶苍澜醒了,大白傲娇地把头扭过去,翘着尾巴跳下矮塌,假装无事发生。
“你怎么来了?”叶苍澜有些惊讶,随后他反应过来,大白知道他和傅念迟来药阁解决情蛊,应该是见两人一夜都没回来,担心出现意外,就跑过来看看。
叶苍澜抬手擦了把脸,满脸湿润,他在梦中哭得好生凄惨。
曾经残缺的记忆终于回笼。
他
想起自己究竟是怎么穿过来的了,是系统让他想起来的吗?
叶苍澜呼唤系统,脑海中却一片寂静。
之前也有过类似情况,系统说它偶尔会因为能量消耗过多,陷入休眠充能的状态,一般等上个三四天,就能恢复原状。
叶苍澜揉着发痛的额角,撑身起来,天色昏暗,如同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但噼啪雨声告诉叶苍澜,这兴许只是阴雨天气营造的假象。
和他被车撞死的那天如出一辙。
这是在预兆些什么吗?叶苍澜不太清楚。
就像他不明白系统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回想起当时的经历。
算了,还是赶紧先去看看傅念迟的情况吧。
叶苍澜俯下身,冒着被大白反击的风险,轻轻拍了下它脑袋:“刚才我梦见了一只和你很像的猫,但人家可比你懂事多了。”
大白瞪大双眼,尾巴尖炸毛,如果它能说人话,肯定会质问叶苍澜,为什么那梦里的白猫就不可能是它呢?
它如此努力地想要将叶苍澜从梦魇中唤醒,还被反过来内涵一顿,气地喵喵直叫。
叶苍澜走出房间,寻着草药的苦香,找到正在忙碌的仲孙纵。
“长老,傅念迟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
仲孙枞:“我去给他用点药,确定情况稳定了你再进去。”
“多谢长老。”
叶苍澜耐心等待,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仲孙纵回来了。
“没什么大问题,去看看吧。”
叶苍澜赶忙站起身,他推门进去,傅念迟还被锁链禁锢着。
少年双眸闭着,似乎彻底累了,眉眼中流露出掩不住的疲惫。
叶苍澜心中不住发疼,他来到傅念迟面前,抬起手,轻轻抚上少年脸颊。
傅念迟悄无声息地睁开双眼,神情迷茫,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少年启唇,侧头含住了叶苍澜手指——
然后狠狠地咬下!
“啊——!”
叶苍澜当即发出吃痛的惨叫,血迹从少年唇边溢出,染红了他的嘴唇和下巴。
仲孙纵吓了一大跳,赶忙强迫傅念迟把嘴张开,救出了叶苍澜几乎被咬穿到骨头的手。
他施展法术,叶苍澜皮开肉绽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可疼痛仍旧让他面目扭曲。
叶苍澜当然不会责怪傅念迟,因为这一切都是那该死情蛊造成的。
伤口愈合了,但血迹还在。
叶苍澜仍旧抬手,在傅念迟想要shā • rén的愤恨目光中,将手指上的血迹抹在他的脸颊。
左边三道,右边三道。
最后一道画下时,湿润的血迹刚好被用光,在最后留下浅浅的痕迹。
“……我要杀了你。”傅念迟咬牙切齿。
仲孙纵在一旁欲言又止。
他只得默默地将丹药拿出,又喂给了傅念迟一颗。
在强效药物的压制下,烈焰般熊熊燃烧的冲动终于不甘心地被浇灭,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抵挡的困倦。
丹药的作用大概类似于一些现代的精神类药物,通过让人陷入睡眠状态,避免清醒时会产生的负面心理。
少年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缓慢落下,他昨晚一直处在情蛊的控制下,根本就没能休息,如今困意上头,就连蛊虫都无法抵挡。
很快,属于他的呼吸声变得缓慢而平和。
傅念迟沉沉地睡着了。
仲孙纵还特地多观察了一盏茶的时间,以免傅念迟装睡蒙混,确定少年彻底失去了意识,才将困住他四肢的锁链解开。
叶苍澜赶忙上前一步,将就要跌在地上的少年抱在怀中。
成年男子的重量于他这副虚弱的身体而言,还是有些太勉强了,叶苍澜半身靠在白玉床上,才终于稳住。
辛苦了。
他指腹蹭了蹭傅念迟脸颊,有些发烫,温暖着自己有些被冻僵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