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是舍不得女人抛头露面,他是自穿越以来,压根儿就忘了这事儿了。
正事那么忙,他操心都操不过来,哪里有工夫想女人。
此刻被表哥提醒,他才想起自己的侍女青芷好像也跟他提过,他在昆山梨香院包过一个唱曲的。自己穿越前那个肉身原主,似乎被那少女迷得不行,非要赎身纳她为妾,跟家里闹。
沈树人心念一转,一边应付狐朋狗友:“偶尔唱个曲有什么大不了,我这不是觉得远在昆山,得出远门么,就为了听个曲,怕你们嫌劳顿……”
张煌言听了,不由哈哈大笑:“有什么劳顿的,不过邻县而已,坐船走浏河半日就到了,顾兄就是昆山人,对他而言更是回乡转一圈罢了。”
顾炎武不好显得太殷切,但也跟着说道:“几位贤弟若是去昆山,愚兄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住我府上就是了。”
言语之间,沈树人已经把计划想明白了:在太仓这些日子,他没找到“抢买婢女产业、打注册时间差”的案子来下手,那也是因为太仓这地方,娱乐业不够发达。
这种情况下,去昆山转转,说不定能有奇效。而且自己既然还包了一个圈内挺有地位的姐儿,说不定能从那个渠道打听到一些行业内幕消息,
比如“近期有没有什么身价不菲的美貌良家少女、因为家境滑落,已经挣扎在被卖边缘”,但凡能打听到一两个这样的案子,自己再挑一个时间进度合适的,一切不就妥了么?
当然了,买女人对他而言是次要的,他只是想作案做局、闹到南京刑部。
而且买女人惹事,比买田产庄园惹事,还有一点额外好处,那就是更符合他的恶少人设,将来挤兑郑家人时、更不容易被郑家人怀疑。
买回来的女人,也不必摧残人家、强行收为侍女,还可以见机行事。如果长得不够漂亮,就打发去照顾自己的后妈姨娘或者姐妹。
昆山是大明娱乐中心,每天都有被卖的扬州瘦马,总能找到案子碰瓷的。
想明白一切后,沈树人就约好了,过几日就在昆山,再请大家几次客,一起听曲论政。
约好之后,当天的文会也就散了。
……
回到府上之后,沈树人立刻吩咐青芷给他准备行装,他要出门一趟,当天下午就赶去昆山。
还让负责外面事务的沈福备车。
青芷听到“昆山”二字时,内心不由自主酸楚了几秒,但还是忍住了,幽幽说道:“可是觉得自个儿身子已经大好了么?总算忍不住要去见见陈姑娘了?”
她是通房侍女,自然知道少爷之前在外面看上过哪些女人,要是弄回来了,肯定比她受宠。
沈树人为了保密,也懒得多解释,反正是内宅的侍女,不会跟外人沟通,没必要多说:“我另有正经事,这你别管。你只要好好跟着我,做事小心,将来不会亏待你的。”
青芷毕竟身份卑微,没资格吃醋,也就默默准备好了一切,只是临了细心地问了一句:
“少爷,自你中暑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少。我知道你忘了很多东西,那位陈姑娘的事儿,你总不至于忘吧?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么?”
沈树人心中一震,他还真的忘了,毕竟夺舍的时候,越是近期的记忆越是缺失。不过他知道青芷在吃醋,他就算说自己忘了,青芷也未必会相信,反而多生事端。
他就这么犹豫了几秒,没有说话,眼神却显示他陷入了沉思。
青芷很了解他,盯着他的表情察言观色,已然看出破绽,不由心中一暖:
“没想到你还真把那位陈姑娘都忘了,看来,这次是真有正事了。放心,我不会误事的,这一点绝对不会对外说。我先把陈姑娘的身份来历,跟你说一遍吧……”
青芷心情大好,意识到主人忘了外面的狐狸精,心情能不好么。所以她也就很有风范地帮着沈树人回忆。
那位陈姑娘,是昆山梨香院的头牌,也是如今昆曲圈子里非常有名声的存在,名叫陈沅,她唱的一折《西厢记》,在昆曲界独步天下。
陈沅半年前刚满十五周岁,她养母陈氏就打算让苏州豪门名士来竞相出价梳笼。当时沈树人的前身想去赎身阻止,陈氏就开了一万两的高价。
可惜沈家阻挠不让沈树人纳梨园女为妾,卡他的银子,这事儿就作罢了。不过沈树人也靠自己手头的那点零花钱,先按每月三百两的价钱包场唱曲——只能听曲不能睡那种。
换取陈氏推迟陈沅的梳笼、给他时间凑银子,一包就包了好几个月,花出去一两千两。
听青芷说起这肉身原本做下的荒唐事,沈树人也是暗暗摇头,这连床都没上,就为一个女人花出去那么多钱,还真是舍得下本。
青芷那么配合帮他提供信息,沈树人也不是负心汉,就私下里跟侍女私语:“放心吧,这次去昆山,不会把她买回来的,我要买也是另外买。我只是跟她打听点消息。”
如果陈沅那儿打听不到,就再找老鸨子打听,总能打听到的。
午休过后,一切准备停当,沈树人就驱车沿着浏河,直奔昆山。
太仓到昆山不过三十余里路,马车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找到梨香院的所在时,也不过傍晚时分,还赶得上找妹子陪着吃晚饭。
沈树人摇着折扇进门,立刻就感受到了一阵比之前在自家经营的勾栏里,还要宾至如归的感觉。
梨香院的姐儿们,似乎个个都认识他,还知道他是出手阔绰的大金主、家里有几百万两,每个都上来曲意逢迎讨好。
偶尔有几个姿色普通、挤不进来讨好他的,就破罐子破摔地拆台:“沈公子大老远来捧场,肯定是来找圆圆姐的,咱有点眼色,别碍了沈公子的事儿。
沈公子我们给您带路,您半个多月没来了,圆圆姐可担心您了,那天您中暑晕倒了被人抬回去,姐妹们都感动坏了。”
“您那么富贵的身家,还对咱这儿的姐妹那么用心,真是罕见。”
“是啊是啊,而且半月不见,沈公子您又俊朗了不少呢,整个人怕是瘦了十几斤吧。”
一群姐儿叽叽喳喳拉拉扯扯,簇拥着把沈树人往楼上引。
她们说的话倒也不完全算恭维,原本的沈树人肉身,确实高大白胖,毕竟是富贵之家营养太好,也不怎么锻炼。
不过中暑醒来之后,沈树人非常自律,每天锻炼,加上昏迷期间的消耗饿瘦了,确实轻了十几斤,看起来也就比原先帅了。
如果说当初的沈树人,只是仗着百万两家产让女人追捧,现在稍稍变帅之后,那些追捧逢迎,已经有几分真心了。
沈树人却来不及思考这些,他只觉得被挤得有些头晕,下意识撑开那些女人们,内心则是在琢磨她们的话语,试图提炼出更多有用信息,免得一会儿露出破绽。
尤其是听到那头牌的名字时,他心中微微一震警觉:“她们喊那陈沅‘圆圆姐’,那就是陈圆圆了?
我靠,我居然要跟陈圆圆商量‘你有没有听说什么朋友、姐妹即将被卖,我要来截胡’,这也太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