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再一次跑进卫生间,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挨个儿地把隔间的门敲过去喊着许愿的名字,拦住来来往往的旅客和卫生间里的保洁阿姨询问。
一圈儿下来,终于有个在洗手台前化妆的年轻女人说,看到那个扎两个小辫儿的小姑娘很早就出去了。
“请问见到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儿穿粉色小裙子的小姑娘了吗,大概这么高……五岁多的样子,从卫生间出去了。”
“叔叔,你见到我妹妹了吗,她跟我长得很像,她不见了……”
“刚从卫生间出去的。”
“姐姐,我妹妹穿的裙子是粉色的,很好看,她比我矮一点……”
许嘉川带着许诺奔四处奔走,无头苍蝇一样在周围打着转,到处拦住行人询问是否看到了许愿。
他们在机场的人群中来往穿梭着,到最后放弃了询问,撒开嗓子,大喊着许愿的名字。
许诺急得满头汗,大声地喊着妹妹,到后来,小家伙的声音几近嘶哑。
许嘉川心急如焚的同时感到非常自责。
刚才只顾着进男卫生间找许诺,居然粗心大意地把许愿给忘记了,小姑娘出来后看不到爸爸和哥哥,肯定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希望不要遇到什么坏人才好。
偌大的机场,她还小,又不认路,也没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如果出点什么事情,他会自责一辈子。
可千万不要有事。
林蔚找到机场的地勤人员,广播已经开始在播报着许愿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在偌大而人声鼎沸的机场中回荡。
林蔚急的要哭,一路奔着向前跑。
机场太大了,从一头跑到另一头几乎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她边跑着,鞋都跑掉了一只,喊着许愿的名字,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林蔚赤着一只脚,抹了抹眼泪又往回跑去找自己的鞋子,行色匆匆的女人满脸疲倦,毫无血色,双颊挂着泪,唇也发白,还光着一只脚,那形容别提有多狼狈了。
她在公司忙了大半天才脱身,穿着高跟鞋从公司的各个楼层奔波到机场,双腿的小腿肚隐隐发胀,脚跟也酸痛得要命,她险些站不稳了,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拾起鞋子向不远处的座位跳了两步。
单脚跳过去,没站稳,身体晃了晃,有些眩晕,险些摔倒之际被一个很轻很轻的力道抓了一把胳膊——
“妈妈!”
一根绷紧的弦嘣的一下断掉了,林蔚忍不住泪如雨下,顾不上自己还光着一只脚抱着许愿就嚎啕大哭:“你去哪儿了啊?吓死妈妈了!”
林蔚以前从来没想过这种情况发生,许诺和许愿从出生起,许嘉川和她就轮流照顾兄妹俩,去哪儿都看着,没出现过这种事儿。
刚才冲进厕所像个疯子一样一扇扇把门打开,打不开的就敲过去,差点儿和别人发生争执了。
她这一刻,无比害怕失去自己的孩子。
以前看到一些社会新闻和电影作品,她只得对着屏幕唏嘘不已,说白了还是有些不痛不痒的,直到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这是种何等的痛楚。
许愿展开短短的小胳膊抱住林蔚,还弄不懂妈妈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周边的很多人都投来目光了,妈妈却还在哭,甚至连鞋都忘了穿。
许愿喏喏的说:“妈妈,我去门口等你了。”
林蔚破涕为笑,放开许愿,摸着她软绵绵的小脸。
外面天气寒冷,许愿明显去外头转了一圈才回来,小脸蛋冰冰凉凉的,透着寒意。
林蔚用温热的手心暖着她冷冰冰的小脸,“去外面等妈妈了吗?”
许愿乖巧地点头:“嗯。”
“为什么呀,为什么不和爸爸哥哥一起等妈妈?”林蔚感动之余又苛责着,“你知不知道机场太大了,这么多出口,妈妈指不定从哪儿进来呢,许愿跑丢了怎么办?这个世上坏人很多的。”
“坏人会抓走我吗?”
“会的呀,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大灰狼吃小绵羊一样,”林蔚起身穿好鞋子,牵起许愿的小手,“答应妈妈,一会不要乱跑了好不好?”
小家伙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可是我想亲自去等妈妈,想妈妈一过来就先看到我,这样妈妈会很开心。”
林蔚抱住她,“可是妈妈刚才找不到你了,妈妈一点儿都不开心。”
小姑娘沉思着:“这、这样呀……”
“妹妹!”
许诺的嗓门儿大得很,远远地喊了几声,林蔚和许愿一起回头,许嘉川带着许诺上气不接下去地跑过来了。
“太好了……找到了。”
许嘉川过来先是紧张地看了林蔚一眼,然后抱起许愿:“许愿跑去哪儿了?”
许愿还是刚才那套说辞,听许愿说到后来,他情不自禁地苦笑着:“原来许愿是牵挂妈妈呀?下回别乱跑了,爸爸带你一起去等。”
林蔚气得很,抹了下眼泪拧他:“你还笑?这是我的责任吗,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办?你就不能多看一会儿,非要进去上厕所啊?”
“妈妈,是我的错,我叫爸爸给我送纸……”许诺把手背在身后,低着头,一副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样子,“妈妈别怪爸爸。”
林蔚哼了两声,一把夺过许嘉川怀里的许愿,气还没消:“许愿现在跟着我,咱们一人一个,谁都别看丢了。”
许诺看着林蔚抱着妹妹许愿头都不回地向前走了,拽了拽许嘉川的衣袖,轻声的说:“爸爸……妈妈,真的生气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