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认同吧,他又觉得小秘书说得在理。
不承认的话,那不等于是在自欺欺人吗?
身为诚实守信小郎君,末世的最后一股清流,他是打心底里不愿自欺欺人:骗别人就算了,怎么能骗自己呢?
这不是君子所为!
这时。
女子又开口了:仿佛是大仇得报,心情大好,一定要用跟司空争个对错的方式,来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一样。
“你要说你跟皇朝有旧,杀几个罪魁祸首泄愤,那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无可厚非。”
“但,冤有头,债有主,其他幸存者是无辜的啊,你就这样杀了他们,我说一句残忍,有错吗?有问题吗?”
句句在理。
就算叶怀民死而复生,估计都会为她拍手叫好。
偏偏…
宁凡最讨厌在末日世界里,听到无辜这两个字。
于是乎。
他有心击碎面前女子自以为是的善念,以及她那愚蠢至极的仁慈:“你说我残忍有没有错,我给不出答案。”
“可你要谈无辜,那我就得好好与你说道说道了。”
说着。
婵红衣檀口开阖,一团幽森黑雾,于其薄唇涌出,展开一幅画卷:画上,是生灵涂炭,易子而食,尸潮如海。
有道是万里尸坑白骨庙,庙里端坐画皮佛,画皮佛下妖拜月,嗟叹人间如蹉跎:黑雾成画,仅是末世惨象的…
冰山一角。
司空坠月三人凝着画,怔怔出神。
宁凡指着画,犹如画中人…走出:
“那些被丧尸群咬死、吃掉的人,他们无不无辜?”
“那些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人,他们无不无辜?”
“那些无时无刻被恐惧笼罩的人,他们无不无辜?”
“他们哪个不比你们无辜?他们哪个不渴望得到某个神明的救赎?他们就该死吗?为什么没有人拯救他们?”
“他们临死前的绝望,你们能感受到吗?他们也想活命啊,他们也不想死啊,他们也想投入光明的怀抱啊!”
“有人正眼看过他们一眼吗?有人向他们伸出过援助之手吗?有人理会过他们的哀求吗?我告诉你,没有!”
“在这个众生疾苦的人间。”
“你们睡着大床,盖着棉被,有间房屋为你们遮风挡雨,吃得好不好且不谈,至少饿不死,你们享受着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这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无辜了?啊?”
讲到这。
宁凡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以凌厉到仿佛要将人剥光的眼神,死死盯着秘书女子,一字一顿,朗声质问道:
“说了这么多,若姑娘仍觉得,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人无辜,那么我想请问姑娘,能卖世人…几斤仁义道德?”
…
“轰隆!”
字字珠玑!
宛如声声惊蛰,炸醒了地底痴愚,也炸醒了女子。
女子沉默了。
是啊。
何来无辜?
人皆无辜,那便没有无辜了。
不过是立场不同,仅此而已。
可以不喜,可以疏远,甚至可以与之为敌,但,谁也没有资格,评价他人对错:未经他人苦,勿劝他人善呐!
…
良久。
女子悠悠长叹,再没旧事重提,转而问道:“所以阁下是来杀我们的,对吗?我是说,为了保住你的秘密。”
“没错。”
宁凡平静地撑开骨伞,眼神静如止水。
“那…动手吧。”
女子轻轻一笑,不曾开口求饶,男子亦复如是。
他们洒脱地令宁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