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漫长,或者是依偎的时间本就有限。以至于当他睁开双眼时,依旧有些恍惚不安。
“衣服?”
四宫佑月望着兰波递过来一整套衣服,四宫佑月陷入了沉默。
“既然你打算见奥伦,与其潜入进去,不如光明正大进去比较好吧?”兰波道,
“你直接用我的名义去见他就可以了,换上正装,晚一些我们就能和他进行会谈了。”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周到。”四宫佑月接过了对方手中的衣服,只是在看到上面的尺码后,他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尺码?”
“嗯?以前随便记下来的。因为想着这次可能会遇到你,就提前准备好了。”兰波很自然道。
“……是吗。”
四宫佑月看着手中的衣服,似乎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兰波的衣品确实是相当不错,只是在四宫佑月将那身衣服换好之后,却在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相当精致的发扣。
那是一个用浅紫色的水晶雕刻而成的发扣,造型很简单,一眼看上去像是一片落叶的弧形。只是从质地上看绝对价值不菲。
“我本以为你留了长发,所以才想把发扣送给你。”兰波轻声道,
“我没想到你剪头发了。”
“是送给我的礼物吗?”四宫佑月的手指轻轻拂过发夹的表面,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
“确实很不错。”
“嗯,和你的眼睛很像。”
兰波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很坦荡自然,这样反而让四宫佑月不好拒绝。
不过倒也没有必要拒绝。他还是蛮喜欢这份用心的礼物的。
“我收下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用上的。”四宫佑月将发扣放入了口袋中,看向了身后的那双绿眸,
“按照原本所说的……奥伦会和你见面吧?”
“他绝对不会放过和我见面的机会。”兰波微笑道。
这么说倒也对毕竟以黑船组织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合作伙伴,绝对很难再继续维持下去了。
奥伦虽然一直都带着极为从容的微笑,但是他的内心早已焦急如焚,而兰波所代表的组织自然让奥伦很是满意,他也一定会积极进行交流。
而这样一来,恰好也给四宫佑月提供了一定的准备时间。
“这件事你不用插手,兰波。”四宫佑月看向兰波,
“我会自己解决的。”
“我当然愿意信任你。”兰波微微挑眉,
“不过你最好还是想想怎么和我解释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
大概是指他没有和上面汇报就选择了自行了断的事情吧。
一提到这件事四宫佑月就有些尴尬,他也不好去解释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何况黑衣组织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也确实不太好报道。
算了……等回到欧洲那边再说好了。
这场集中了不少地下组织的私人宴会上并没有多少人,只不过让四宫佑月注意到的是,当兰波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目光果然还是第一时间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此刻的兰波表现的却很冷淡,他的周身很自然地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也让不少人望而却步。
“这位先生,您可以先去会客室了。”一位侍者低声道,
“奥伦先生已经在房间等着您了。”
“嗯。”兰波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四宫佑月。示意他先进去。
“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兰波在他的耳畔低语道。
“我有分寸。”
四宫佑月将钥匙攥在手心,轻轻点了点头。
奥伦所在的会客室是整艘邮轮上最大的一间房间,也是视野最好的一间。这间房间连接着天台,从玻璃窗向外看去,一眼注视道的便是蔚蓝色的天空,以及偶尔掠过的海鸥的身影。
那位年轻的黑船首领正趴在桌子上,他的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脸上写满了愁容。
大概是一晚上没有睡?看样子应该是的,毕竟他的黑眼圈也很严重,几乎要将疲惫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可当四宫佑月走入房间的那一刻,奥伦却第一时间恢复了状态,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同时缓缓起身,拿出了一副相当自然的笑脸看向了四宫佑月。
然后他的笑容就僵硬住了。
“……是你!?”
整个房间内顿时一片寂静。
银发的青年就站在他的面前,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依旧是那双熟悉的,带了些淡漠感的浅紫色瞳孔。
一切都犹如自己记忆中般真实。
可是……那怎么可能??四宫佑月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那家伙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你到底是谁!!”奥伦惊慌失措道。
“我?不是你先邀请的我吗?”四宫佑月在他的面前缓缓坐下,他的双手在桌面上拢起,眼中含着冰冷的笑意。
“你……你是谍报组织的人?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港口黑手党……”
“我可从来没有说自己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四宫佑月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还是说,如果我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死了呢?”
“奥伦,你可以详细地和我说说你的想法,以及你想要做什么……我可以给你很多时间。”
“我会一直听到你解释完为止。”
“哐当!!”
奥伦手中的文件掉了下来,他整个人踉跄且灰暗地跪倒在了地上,表情宛若死了般灰败。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对四宫佑月下手?
那颗宝石过于耀眼,耀眼到让他感到遥不可及。
得不到的东西……那当然要毁掉。
那段记忆模糊且阴暗,他只记得有什么人在他的耳畔说了些什么,他居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出卖四宫佑月的计划。
他和旧部的人合作,将四宫佑月永远留在了港口黑手党。
他也曾经去看过那个男人,漂亮的宝石逐渐退去了原本的光泽,变得逐渐黯淡。那时候的四宫佑月显得如此的苍白脆弱,却又唾手可得。
有个声音却一直萦绕在奥伦的耳畔,久久无法散去。
“你可以得到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他。”
“这就是你手中的权力,我所给予你的权力啊。”
他已经不记得蛊惑他的那个声音了,但是每当响起那个男人对他所说的话,他都会感到一阵内心冰凉。
也最终还是没能对四宫佑月下手,他输给了内心的恐惧,也输给了内心的愧疚。
可四宫佑月还是死了。
那位黑发的俄罗斯青年在风雪中将他拦腰抱起,四宫佑月蜷缩在他的怀里,像是睡着了,却永远都无法再次醒来。
奥伦愣愣地站在原地,冰冷感从脊背攀爬了上来。
他本来应该已经死掉了。
那个叫做费奥多尔的男人杀了他,他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爆开,剧烈的疼痛感后是无垠的黑暗。
然后他醒了。
那个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的声音却再一次出现了。
“奥伦,我亲爱的傀儡,你搞砸了事情……我让你所做的一切,你都未曾去做。”
“去成为黑船的首领吧,我会扶持你,给予你力量。我相信……他一定会再一次找到你的。”
这怎么可能。
死去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活着???就算那是四宫佑月也……
可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
那个银发的男人,居然真的从地狱的尽头回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奥伦的眼泪从眼角落下,他的双手支撑着地面,面孔上却布满了惊恐,
“不是我想这么做的!!是有人让我害你的!!我……我真的爱过你,但是我从未奢求过得到你。在你拒绝了我之后,我也只是一直将那份心思埋藏在心底……”
他的余光看了一眼四宫佑月,可他的面孔却依旧冰冷,甚至可以说是压抑的愤怒。
“是我出卖了你,但是我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
“没想到,我居然真的会死,对吧?”
四宫佑月缓缓俯下身,他注视着奥伦有些惊恐的双眼,态度却无比淡漠,
“受到伤害的人不是你,被强行囚禁的人也不是你,你只是执行了其他人的任务而已,所以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是吗?”
“你以为我记不得你的脸吗?”四宫佑月忽然笑了,
“那个实验室里的所有人的脸,我都记得很清楚。”
“奥伦,你站在我的面前看向我的时候,你眼底里的一切,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啊。”
奥伦的脸色几乎和死人一般苍白了。
“别害怕,奥伦。我对你的审判并未结束……固然我是个很记仇的人,但是看在你的表现上,或许我可以稍微减轻你的罪行。”
四宫佑月缓缓起身,
“告诉你,让你对我下手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奥伦喃喃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我甚至没有见过他的脸。我只知道他一直想要杀死你。”
“啊!费奥多尔好像和他见过面!!你不是和他的关系很好吗!!你可以问他啊!!”
“费奥多尔?”四宫佑月微微一愣,“费佳?他又是怎么回事?”
“你,你不知道吗?”奥伦结结巴巴道,
“就在你死后不久,费奥多尔就去找了那个男人。他应该是想要解决掉他的吧……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说费奥多尔被重伤了,再然后更多的情报我也不知道了。”
“什么!?”
四宫佑月一把拉扯住了奥伦的衣领,语气中是无法压抑的怒意,,
“他对费佳下手了??”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奥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唯一能得到的情报,那个被无数人所恐惧的阴影的男人,被称之为[影子]。”
“影子……”
四宫佑月忽然陷入了沉默。
那片影子……
能够操控人心,能够驱使着人的利益操控他们的力量。
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