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这样想,可他哪里会一个人生活,生下来就千娇百宠的尊贵皇子,整个皇宫养尊处优的宝贝,十指都不沾阳春水。
“你自己回去,路上碰见坏人了怎么办!见你好欺负拦路抢劫怎么办,没我在你身边你预备自己一个人怎么办?”
宁拂本就委屈,被他这样连说带吓的好一番威胁,可怜兮兮噘嘴,软声软气,“就不要你管,讨厌鬼。”
他骂人时像拿着羽毛给人挠痒痒,气鼓鼓的脸蛋白白嫩嫩还带点儿红,太美太甜,丝毫没有威慑力。
“我说不行就不行!”今天这个恶霸他当定了。
沈烙拿出抢新娘的架势,然而宁拂软趴趴地一瘪嘴,他马上自愿被镇住。
眼见娇气宝贝快被自己给逼问哭了,沈烙登时收敛浑身骇人气势,他最怕宁拂掉眼泪,举手缴械投降。
“行。”他语气满含无奈,“你别哭,我不送你了,行吗?”
说罢,沈烙不甘心还想纠缠,他实在舍不得。
意外地是觉寒却先退一步,他走上前帮宁拂戴上事前准备好的口罩,连衣帽也替他兜头盖好。
宁拂仰头,掌心里的脸蛋小小的,眸光清甜。觉寒心脏生出一根红线,另一端就系在这眼神上,他眼睛一眨,心尖就跟随被来回扯动。
“口罩帽子都不能拿下来,到家给我回电话。”
沈烙不甘示弱,“对啊,水水回去之后,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无论多晚,哥都在。”
宁拂答应:“好。”
幸而不需要拿过多的行李,他脚步缓慢地向前走,留给两个男人圆乎乎的可爱后脑勺。
沈烙站在原地望着宁拂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目光燃起凶猛的嫉火,语气格外不善:“你就真舍得放他一个人回家?”
觉寒面无波澜。
“因为我懂尊重他的意愿。”
话语异常冷淡,沈烙听进耳朵里,他踌躇半晌,气焰半熄不灭。
他没有喜欢过人,第一次喜欢就碰上了这么个白玉嫩豆腐。他知道自己脾气暴,所以更加不明白该怎么对待心上人,才既不会轻浮也不会显得占有欲过重。
沈烙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掏出手机问自己的助理。
“如果邀请一个刚认识七天的人一起回家,对方最大可能的反应是什么?”
“报警。”
沈烙僵硬,报警……也是,关键水水在这件事儿上还有前科。
狠敲方向盘,他发泄似的将油门一踩到底。
——
“静泉路南已到站。”
“第七站、嗳,到啦。”宁拂左手五根指头全都掰下来,右手掰下来两根,数到第七站,原主的住处终于到了。
公交车厢拥挤不堪,他很听话,一路上都把自己捂得紧紧的,到站时跟随人群下了车。
宁拂不知道的是,一辆扔进车流里普通到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一直跟在他身后,距离不远不近。
原主无父无母,在一个南边城中村的老旧小区租了一间公寓。
南城区距离市中心较为偏远,常年阴雨连绵,四季的空气中透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宁拂整理行装时才发现公寓的钥匙丢了,他在微信上找到名为「房东」的备注,房东要他来找自己拿钥匙。
静泉路南的弄巷里街道很窄,两道一间间的方格屋犹如鸟笼。胡同狭长,住民楼的窗台上零星摆放着几台脏兮兮的花盆,里头种着要枯不枯的无名小花,花朵开得蔫,茎叶却极顽强,伸出的枝桠挡在路中间的半空中,蛮横又霸道。
昨夜恰巧刚下过一场雨,天色阴沉沉的,即使在八月里也湿冷得很。
宁拂裹紧衣服,把外套拉链系到最顶端。
拨开戳到眼边的花枝,避绕堆在路边的杂物,宁拂小心翼翼行走在其间。
两排房子的门面长得毫无分别,宁拂往里走,寻到一间小小的挂着屋牌的楼门前,他迈步上了门口的三四层台阶,隔着铁锈门敲了两下。
屋里头传来异样动静,但并没有人应他。
宁拂迷茫咬唇,转身欲走,奈何房间里的人已经快速打开房门,斑驳的门锁发出沉重又刺耳的摩擦声。
一双涂着红艳指甲的手搭上宁拂的肩膀,略显轻佻的调笑声响起。
“取钥匙的?”
宁拂偏了一半的身体又转圜回来,礼貌叫了一声姐姐。
房东一袭睡裙,脚下踩着一双凉鞋。她指间夹了支香烟,另一只手挽起耳边垂下的碎发,笑了下,“啧。”
女人倚在门边,深深吸了一口烟,轻飘飘地说:“钥匙帮你拿,进来等吧。”
宁拂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刚走进去没两步,卧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从房东的房间走了出来。
见到客厅里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男孩,男人明显吓了一跳。
他系好裤子,眼神在宁拂身上巡逻一周,咳了一声。
“你儿子?”
房东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语含意味不明的警告,“嗯,干儿子。”
宁拂脑袋垂得低低的,眼睫不安颤动,强忍住不适害怕。
男人嗤笑,眼珠骨碌一圈又回到宁拂脸上。
虽然宁拂包得严严实实,但露出的一小截雪白脖颈晃眼得紧,连指尖也泛着淡淡的粉,腰肢也很细。
越看越舍不得挪眼,正当他眼神发直,房东柔软的身子贴过来,向他伸出掌心。
男人回神,拿出手机心情颇佳地多转了几百。
临走前,他对房东女人说:“赚这么多钱,给你干儿子多买点好吃的,瞧他瘦得。”
房东笑得婀娜,关门之后狠狠呸了一声。她倚过来半截身子,有意逗他,“小朋友,哪一户的钥匙啊。”
宁拂躲避她的手,撇开视线不去看她身上的暧昧红痕,伸出的掌心隐隐发颤,“320。”
拿到钥匙,宁拂一刻不停逃也似的飞奔走了。
弄巷街口,面色阴冷的觉寒倚在车门边掐着时间,耐心彻底告罄正要迈步去找,下一刻就撇见出现在巷口的熟悉身影。
他走得磕磕绊绊,神态很是仓皇着急,看上去像在害怕。
觉寒黑瞳森寒阴沉,抬脚不远不近跟在宁拂身后,单手拨通电话。
“盛世清苑收拾一下,今晚会有人住进来。”
舍得吗?
怎么可能。怎么也不可能。
觉寒对这里的混乱环境再熟悉不过,到处逼窄曲折,治安很差,住在这里的人鱼龙混杂,穷困贫民居多,但也聚集着不少流氓地痞。
更别提宁拂身上还背着近乎一座矿山的财富,他天真又单纯,待在这里,恐怕不到一天就会被生吞活剥。
回家的路上,宁拂路过一位摆摊卖花的老爷爷,停留一小会儿功夫买下一小盆杜鹃。
“花花,一起回家。”
他不停对杜鹃和叮当猫说悄悄话,有时候还会神神秘秘地不让另一方听见,好像这样做就相当于很多人陪在自己身边,不会再孤孤单单。
单间公寓面积不大,开门时屋檐上的灰尘稀稀落落。除去落了些灰,房间还算整洁,因为东西很少,非常空旷。
宁拂环视一圈,脱力似的蹲下来抱膝,忍不住呜咽一声。
“以后真的要住小柴房啦,水水。要乖一点,不能哭,不然皇兄会担心的。”
摸了摸肚子,“好饿。”
宁拂踱着小步子探头探脑往厨房看了一眼,他尝试进去看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几秒钟后惶恐逃出来。
呜。
沮丧半天,宁拂搬起那盆杜鹃摆到窗台上,走动间艳红的鲜花掉下来一朵。
宁拂捡起花,眼睛突然亮起来,他将额前绒毛碎发捋到一边卷成细细的一撮,露出光洁的额头,又绕着花枝缠在自己的头发上。
绑完花,他找到镜子左看右看,羞嗒嗒地笑一下,芙蓉出水的粉嫩脸蛋宛如一朵天生娇花。
“水水好漂亮。”
这么漂亮的水水怎么可以做家务呢,宁拂明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但心底又自觉这是理所应当的,他生来本不该受苦。
“可以让沈烙过来帮我打扫卫生吗……”宁拂思绪挣扎,“他会不会又骂我笨。”
可是刚才离开别墅时他还信誓旦旦要自己生活的……刚回家就打退堂鼓,独居计划已然接近夭折。
宁拂磨磨蹭蹭,不愿意收拾家里。
“好想念小竹。”小竹是他殿里最能干的小太监,总能把殿内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百无聊赖,蓦然想起来自己好久没有看直播,于是拿出手机打开葡萄直播平台。
晏阳刚巧在直播,宁拂点进去。
南朝小厉害空降直播间,弹幕平静一瞬,然后铺天盖地。
握草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