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怦然心动》第一期悄悄换上新的片源,经过剪辑,其中宁拂的画面全部消失不见,剩下的片段格外零碎,根本连贯不起来。
节目的绝大部分流量都是由宁拂撑起来的,缺少宁拂,这档综艺自然也黄了。奈何宁寻歌手腕强硬,身份来头惹不起,根本不给节目组拒绝的机会,加之又承诺承担所有损失,刘司哑巴吃黄连,没办法不答应。
将宁拂轻放到柔软的卧垫上,替他掖了掖绒毯。
动作间,他外衣口袋里的手机滑落露出来半截屏幕,上面恰时传来震动音,来电显示:觉寒。
电话由于长时间未接听自动挂断,锁屏接着亮起,显示备注「沈烙」的人发来几十条消息,此外还有一些其他人的信息。
宁寻歌面无表情,直接将电话卡拔出掰断。
距离不过宁拂清早出门不过才过去大半天的时间,涤非此时正端坐在城堡大厅。
他双手交叠拢在膝盖处,桌前的一杯红茶从热气腾腾早已放得失去温度。
“先生,需要我帮您重新添热茶吗?”管家端来银盘,彬彬有礼地询问。
深思被打断,涤非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沉吟道:“不需要,谢谢。”
管家看出他的疑虑,转身顺着无声息的楼梯间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叹息间又笑开。
“先生,看来您帮了我们主人一个天大的忙。”
他四季都守在岛上,但是先生每年只会来一两次,在古堡的房间里呆上一天,他向来冷戾寡言,像今天这样失态,除了那一种可能再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至于他先前不得其解的种族问题,老人额头皱纹笑得更深,是自己老糊涂,是不是亲人从来不是血脉说了算。
“家主或许会承诺您一个愿望。”
听完这话,涤非面色没有半点起伏波动,仿佛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诱惑。
他一直在回想,宁拂曾经说过的话和自己看来一些很怪异的举动。
宁拂最开始在医院醒来时情绪非常不稳定,记忆混乱缺失,所以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宁拂在刺激之下大脑受创。
眼前闪过宁拂说过的话,管家的表现,以及刚才那个陌生男人,所有片段联系拼凑在一起,好似一切都有了完整合理的解释。
记忆丢失不假,但宁拂确实在寻人,并且那个人也在找他,不巧,正好是这座岛屿的主人。
现在看来,自己应该在误打误撞之下令他们再度重逢。
应该为宁拂高兴,然而涤非的情绪却并不舒服,他回忆起那个西方男人冷若冰霜的面容,不禁捏了捏眉心。
他注视宁拂的眼神,像草原上的雄狮看护舔舐自己的小兽,保护和占有欲深重得可怕。
而宁拂呢,在自己怀里挣扎得厉害的少年甫一被男人接过去,几乎是刹那乖顺软绵下来,姿态顺从,毫不抗拒。
涤非修过心理学,和人相处时会下意识观察他们微表情和动作上的一些细枝末节。他没办法说服自己,那个男人的确不是什么见色起意的半路抢匪。
他和宁拂不仅认识,俩人之间甚至存在旁人插不进去的深重情意,即使外貌上看不出半点血缘关系。
宁寻歌出现在大厅后,涤非心底的隐约预感终于得到证实。
“我是宁拂从今往后的监护人,霍修斯。”一句话宣誓主权,监护人的手续流程已经在走。
“这是作为你曾经照顾过宁拂的报酬。”话里话外,亲疏有别,将宁拂划到自己人的范围内。
宁寻歌示意,管家微微躬身,向涤非递去一封精致的火漆信封。薄薄一片,里面装有一张支票。
涤非沉默片刻,客气地断然拒绝,“照顾病人是出于医生的职责,宁拂住院该付的钱已经付过,我不需要额外报酬。”
宁寻歌似乎并不在意他如何回应,只是例行公事来通知一声。
“拂儿感激你,收下报酬他才安心。天色不早,我会尽快派人将涤先生送回去。”
“我和宁拂是朋友,不需要如此客气。至于你话里真假,我需要等宁拂当面和我说。”
涤非垂眼,又道:“是我把宁拂带到这里,我有责任将他带回去。”
前世的宁寻歌,今生的霍修斯,闻言蓦然扬起一道笑,笑里含着些微轻蔑,“涤非先生,拂儿和节目组的合约已经解除,他不会再和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