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拂拎起叮当猫的一只小短腿抖抖,捏两下他毛茸茸的肚子,偏过脑袋将耳朵俯上去专注聆听。
小猫还是从前那只小猫,布料软绵绵,胖鼓鼓的肚子一戳就瘪下去,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生气又着急,攥住叮当猫的两撇胡须向外扯,又不敢太用力,底气不足地说:“我知道你在里面安装了电话。”
“没有。”觉寒声线低缓,同他解释,“没有安装电话,也没有欺骗你。水水,我在离你很近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宁拂腾出一只手臂紧紧环住粗壮的枝桠,扭头朝四周看看,除了不远不近守在下面的保镖哥哥,根本没有其他人。
很近是多近呢,他心里要的「很近」至少转身回首就能看见,抬手踮脚就可以够得到摸得着的距离。
“我瞧不见你,你是藏起来了吗?”宁拂心想,觉寒应该要走到自己身边来,他才好去接应。
思绪飘至半路,他突然想起沈烙的境况,急道:“是不是因为哥哥不让你见我,我这就去找他。”
觉寒出声否认,“不是。”
既然他不是忙碌到没空来见自己,哥哥也并没有阻止,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宁拂藏起不安,慢吞吞地低声道:“一定是因为水水以前欺负你,你不喜欢我了,所以才不来见我。”
觉寒这次回答更加飞快,唯恐他误会之下生出伤心,“没有,不是。你的欺负还远远不够。”
宁拂觉得他的小脑袋瓜真的不太够用,千万言语化作一句委屈地低喃。
“水水想见你,不可以吗?”
他坐在木樨树上,随手拉近横在眼前的一簇枝桠嗅闻,花苞孕育,散出清香。宁拂一边缠绕花枝,一边重复询问。喉音细弱闷窒,藏不住的失意哽咽。
觉寒这次静默良久。
宁拂无论怎样娇气,自己都可以耐心哄。
可是性格使然,他对于某些事情实在太过敏感脆弱。天真娇气,受到半点伤害就缩进龟壳里,又像是习惯把自己装进黑暗的小匣子里面,无限放大自己的委屈不安。
他知道宁拂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念自己,只不过作祟的坏情绪会发酵幻化成巨大的怪物用来吓唬他自己。
陌生的国度,除去刚找回的家人他举目无亲,不喜欢的觉寒自然成为陷入旋涡里的挣扎和寄托。
好比前夜的荒唐,他娇娇撒痴,由不得自己拒绝,事过照样春梦了无痕。
“水水,我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所以现在还不能见你。”觉寒话锋一转,“我可以想念你,但是你不可以这么想念我。”
“仔细想想,你真的非我不可么。”觉寒一字一顿,刻意压低嗓音引导,带着无名蛊惑意味。
宁拂心智被牵引,不禁垂眼认真考虑一番。
不思念觉寒,他不知道自己该思念谁。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并不那么称心如意,他需要将这份失落寄予出去。
沙哑却柔和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过得不开心吗?不开心也不用逼迫自己非要寻求一份想念。水水,记住你很快乐。”
觉寒理智且冷静地将宁拂的痛苦寸寸让渡,悉数转移给自己。
沉默片刻,宁拂觉得觉寒说得十分有道理。他恹恹拨了拨叮当猫脑袋上的竹蜻蜓,百无聊赖地将额头往旁边抵,承认道:“好吧,水水没有很想你。”
“宝宝,你先从树上下来。”觉寒对他束手无策,只能尽量安抚。
偏宁拂是个有点认死理的人,充耳不闻。
如果觉寒此刻从天而降抱他下来,他自然不会抵抗,但他不想自己动。
“我不下来,都怪你。”
“好,都怪我。”觉寒全盘接收他的无理取闹,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水水想不想继续回来录节目。”
宁拂拨弄叮当猫的动作停滞,像被问住了。
他被哥哥带回家不过才短短几天,节目、综艺这些仿佛已经离他很遥远。庄园里的时光显得格外漫长,墙边的花会静悄悄地开,连夜雨也只会细声地下,而宁拂自己,似乎也只能数着时针过日子。
“我不知道。但是不回去,心里会难受。”心脏空荡,似乎冥冥中自有注定要他必须回到那个地方,继续未完成的旅程。
“如果你愿意,我会让你回来。”
宁拂不敢相信,他知道自家哥哥行事专横,却不妨碍心底生起一丝渴望的希冀。
“真的吗?”
“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笑逐颜开,宁拂一时忘乎所以,两只手臂高高举起叮当猫,腿脚在空中摇摆得厉害,不免身形一晃。
咔嚓,扑腾间扶住的细长树枝意外断裂。
“水水!”觉寒凝眉,慌乱呼叫。
叮当猫从脱力的手掌坠落,宁拂连忙攀住枝干稳住身体,动作间长裤在粗糙的枝干狠狠摩擦。
与此同时,空气中隐约响起棉布裂开的刺啦一声。
“水水,你怎么样,没伤着吧,还好吗?”觉寒沉声阴郁,简直吓得魂不附体。
宁拂呆呆的,目光失神。
他整个人倒趴在枝干,小脚转悠半圈,然后轻轻地、试探性地向外挪动屁股蛋,一缕凉风不打招呼倏地钻进来。
下一秒,宁拂身体抖了抖,羞窘得面红耳赤,他几乎是哭泣着说,“消失消失,觉寒消失!”
刚才的异样声响,觉寒自然也听见了,他假意佯咳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我消失之前,要确保你从树上安全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