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星果然还是个少年,脸上的伤心肉眼可见。
原本情绪高涨,热情澎湃的车厢忽然降了温,连熠熠发光的睫毛都蔫蔫垂了下来。
舒辞托腮,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会儿,似有些于心不忍。
在下一个转弯的路口,他抿唇道:“你……”
余星星眼睛顿时睁大,坐正,期待地屏息。
舒先生主动和他搭话了!
“你和陆万青很熟?”舒辞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从与陆万青有关的话题切入。
原书里余星星是个军二代,和顾岚逐的白月光家是世交,他们属于出身上流的孩子。在这个世界里,应该是天然不屑于和陆万青这种出身平凡的人打交道的那一类才对。
“单、单方面很熟算不算?”余星星眼睛闪烁,声音俏皮,“他在队里还蛮有距离感的,除了崔少将,我觉得就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和陆上将很熟。”
舒辞应和着点头:“以你们的相处时间,还是他和我的距离感比较重。”
他俩甚至还有物理意义上的安全距离要保持。
余星星撇嘴,满脸不信:“您故意逗我吧?那天的行动,巡航系统刚一定位到你的身影,陆上将直接开着他的个人舰艇冲过去了,我整个人就是在望远镜头里吃狗粮。”
舒辞:“……”
原来背后还有这故事。
龙棘岛秘密行动不能多说,余星星极力克制了从舒辞这里探知陆上将在营地消失数日,甚至没有和他们一起返程的原因,知情人崔少将只会高深莫测地笑笑。
舒辞从他的言辞中也察觉了这一点,悄悄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在龙棘岛度过情热期这事没有传出来,不然他在基地拍个宣传片,走哪儿都感觉会是社死现场。
“说真的,我几乎从来没见过陆上将失态的样子。”
余星星谈起陆万青时,眼底全是崇拜:“我小的时候,我爸调任到远域七区,陆上将那会儿还只是我爸勤务组的小哥哥,勤务组每个新人都会出错,只有他少年老成,从来没有失误过。”
舒辞调了调座椅靠背,兴致勃勃地换了个姿势。
如果不看原书里余星星做的那些报复性的事情,这个小家伙讲话风格还蛮对他胃口。他愿意和他聊陆万青,那就更不困了。
“十年前远域还比较混乱,有些地方是不好管理的休战地带,权责关系没有近畿区那么泾渭分明,还有好多那种自带私人武器库的地头蛇。勤务组嘛,其实有点类似于各个将领的私人秘书组,既要和远域各个权力中心协调沟通,又要和上级形影不离,及时沟通情况,稍微有点措辞不当,都有可能引发一些争端,还有人可能会把自己人塞到勤务组来。”
“我爸当时处理过的勤务组成员……”余星星掰着手指数了数,“大概就有七八个。但陆上将是唯一一个从进组到晋升都没有犯过任何错的人。”
勤务组杂事多不说,他们还得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自己训练,一旦集体考核不过关,就得离开勤务组。陆万青从始至终都是考核第一名。
那个时候余星星因为父亲的关系,还能脆声喊他陆哥哥。他在父亲门前站得笔直,神情淡淡的,但会认真和他对视,偶尔能从口袋里摸出几块零食给他。
“他还真是有点东西。”舒辞喃喃道。
聊下来,他大概能够确定陆万青在远域的勤务组大概是十年前左右的事情,十七八岁的陆万青在远域如此耀眼,他还有时间入学医学专业,做易行水优秀的大师兄?
这种时间管理法已经是非人境界的了吧?
“那是!”余星星不清楚他的指代,但对舒辞这句话无比认同,“他在勤务组还立过一等功,孤身一人抓了几个内鬼,我爸和几位叔叔惜才,就把他调离勤务组,还升了军衔。”
内鬼事件,可以说是余星星在远域那段遥远时光里最深的记忆。
当时有一个内鬼潜入了他家,想找父亲保存在家里的军事资料。没想到恰好碰上了他那天翘课逃学,在家偷偷打游戏。
余星星中途到厨房喝水,和翻箱倒柜的内鬼狭路相逢。
毛都没长齐的小不点哪里是大人的对手?
他还没放出信息素吓唬人,瞬间就被对方挟持,一边是信息素压制,一边是紧扣在他脖颈上的手,令他呼吸不能。他拼命地蹬腿,挣扎,只能换来更痛苦的禁锢。
后来的余星星才知道,他差点就成了对方和父亲谈判的人质。
可就在这个时候,陆万青敲了门。
——学校联系家长说小孩逃课,忙到死的余上将只好打发勤务组的人来。
陆万青在门外就察觉到屋内的异常,他敲了门,人却是从卧室翻窗进来的,
声东击西,犹如神明从天而降,呼吸间便死死压制住了那人。
余星星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到陆万青把他从一片狼藉中抱出来。没有指责他逃课,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大掌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说:“没事了。”
他怔了怔,后怕的情绪汹涌地席卷。
于是抱着陆万青的大腿狠狠哭了出来。
换了父亲肯定会说,“堂堂Alpha有什么好哭的!”,陆万青却安静地等他哭完,将他送去父亲身边。
后来听说,陆万青又在冰天雪地里追到了其他行迹败露的内鬼。
再后来陆万青离开勤务组,父亲再次调任,举家又回了A市,他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是我们那一届征兵里面,唯一主动选择去远域的人。”余星星咧嘴笑道,“陆上将是我偶像,我想追随他。”
车内仿佛还回荡着他澎湃的声音,基地大门已经近在咫尺。
舒辞猛然意识到,他像听故事会一样,津津有味地听余星星讲了一路,完全没有记住基地的具体方位和路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