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砚舟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要不是手稳,掌心的匕首都能被他当场甩飞出去。
身后的不明灵异,居然是他自己?
或者说,是长着他的脸的灵异。
灵异的眉毛鼻子眼睛,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却脸色发青,脸上还有尸斑和腐烂的痕迹,已经不知死去多久。
更为要命的是,脚步声的节奏变了,步伐加快。
薛砚舟甚至觉得,身后那冰冷的灵异,已经快要碰到他。尽管没有完全违反规则导致暴毙,但也触发了袭击规律。
他们之间的距离开始急速拉近,薛砚舟知道,绝对不能被碰到。
如果没看到身后灵异的脸,他或许会一刀捅过去,可如今那灵异长着自己的脸,事情应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捅过去,万一受伤的是自己怎么办?
薛砚舟垂下眼睛,匕首在手中消失,随后使用了技能“束缚”。
灰色雾气如同藤蔓,从地底冒出,困住了身后的灵异。
如影随形的脚步声,总算是在此时停了下来。薛砚舟竟是觉得,安静是如此可贵。
只是,他能感觉到,藤蔓在被不停挣断,身后的灵异太过强大,这个技能撑不了多久。而且,就算是勉强困住,灰雾的急速消耗也会导致木偶反噬。
时间不多。
薛砚舟只有一次机会,排除所有情绪,不为外物影响,迅速离开此处。
他闭上眼睛,不看就能消除大部分的情绪。然后,放空大脑,开始向前急速奔跑。
这一段路,其实是循环往复的,同样的建筑,同样的障碍物,起码出现过三次以上。
薛砚舟早已记住那些障碍的位置,不需要眼睛,闭着眼睛也能灵活闪躲。
他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心里所有的情绪和想法都一扫而空。看不见,整个人便进入忘我状态。
极致的专注,让大脑没有思考其他事情的余地。
时间过得很快,在薛砚舟感知到“束缚”被挣脱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耳旁是带着人间气息的闲聊身,还有鼻端徘徊不去的是人间烟火气息。
“1514号?你这是干什么?”
出来了。
薛砚舟睁开眼睛,看到公交站台上一脸疑惑&#号。
他直接回到了第四监狱的公交站台,而时间距离下班,过去了仅仅三分钟。远处的夕阳,正将天边的云烧得通红。
明明是一样的颜色,在不同的场景出现,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在无名道路上,是恐惧是孤寂,在此处,却变成了安心和如释重负。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会是翘班了吧?”761号絮絮叨叨地问,“年轻人要拼搏啊,安心拼搏,等进入第三层了就可以申请去坐办公室了。你看我,第四层了,提早一点下班也不会有什么的。”
这般唠叨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极具人间烟火气息,像是好管闲事的老邻居对小年轻说教。
薛砚舟笑了笑:“嗯,我知道。”
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问对方是不是也曾经闯入奇怪的灵异入侵区域。这些被圈养的玩家,不会说。
或许是不安好心欺骗新人,或许是另一个更加恐怖的可能性。
他们已经遗忘了那些危险,忘记这是处处危机的噩梦游戏。大脑有着一种神奇的机制,总是会让人轻易的忘记痛苦。
居安思危,说来简单,却极少有人能够做到。
起码在第四监狱里,记住这几个字的玩家都已经成功升级离开,而被安逸生活迷晕了头脑的玩家,留了下来。
这些玩家,与薛砚舟无关,他也不至于吃力不讨好地去说服对方,此处是危险的地方。
没有见到危险之前,不会有人相信。
那危险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或许是那些从未出现过的第五层玩家。
薛砚舟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从第一层到第五层,这得要多长时间。待得时间越久,就越容易被安逸的环境洗脑。
算了,先睡觉,等明天吃饭的时候再打探一下关于升到第五层的消息。
薛砚舟闭上眼睛,以为自己终于能睡一个好觉。没想到,半夜时,他又醒了过来。
有人在看他。
傍晚时分,在那条诡异马路上,被脚步声跟了许久,最后还发现脚步声来自自己。这种并不算危险,却让人胆寒不已的灵异,容易产生后遗症。
比如现在,薛砚舟觉得自己浑身发凉,还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看,应该就是后遗症。
“小舟。”
唔。他居然还听到了顾远洲的声音。
后遗症也太严重了吧。薛砚舟又想起那条没有今天的道路,想起在疲劳至极,浑身冰凉时出现的那个温馨的小院。
那个场景究竟是给他多大的震撼,居然还能产生错觉?肯定是精神力“10”的锅,让他又不正常了。
薛砚舟拒绝睁开眼睛。
“小舟,你还好吧?”
微凉的手指落在他额头上,薛砚舟受不了,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我没有看见顾远洲!”
啊……
坐在床边的人,却正是穿着灰色狱警制服的顾远洲。
这什么情况?
薛砚舟的脑子完全短路了。
就算是有千纸鹤,昨晚出现的不是秦止吗?
“做梦,我肯定是在做梦。”
他低声说了一句,拉起被子就倒了回去。
没想到,顾远洲的幻觉却固执得不肯消失,甚至还发出轻轻的笑声:“不是做梦,你忘记千纸鹤了吗?”
千纸鹤?
还真的是顾远洲。
薛砚舟整个人都僵硬了,默默地把被子再往上拉了一段,遮住整张脸。
他刚刚说了什么?又干了什么?顾远洲怎么又会在他精神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忽然出现。
气氛很是尴尬。
好在,在房间里的是顾远洲。
情商颇高的顾远洲,永远知道怎么缓和气氛。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使用精神降低的技能了?”
他没提半句刚才的事情,直接递了台阶过来。
刚才的胡言乱语,都是负面效果的错。薛砚舟顺势把被子掀开,坐起来,尴尬地笑了笑:“顾队,您猜得真准。在这副本里背包被锁了,没办法只能用技能。”
顾远洲点了点头:“嗯,辛苦你了。”
薛砚舟松了口气,眼睛扫到了顾远洲胸口的编号。
11?
昨天的秦止身上的制服也是这个编号,这是同一个npc?
薛砚舟还没完全恢复,一句话不假思索地问了出来:“顾队,你怎么会在这,昨天出现的明明是秦……”
这简直就是话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等他意识到不妥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顾远洲:“秦?秦止?昨天秦止出现了?同样是借用这个npc?”
“……”
行吧,好像已经暴露了。
薛砚舟索性点头:“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千纸鹤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这种复杂的问题,或许交给他们这几个足以影响186号世界气运走势的主角去解决更加合适。
薛砚舟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顾远洲微微皱眉,也没有多问,而是话题一转:“你之前,是不是走过一条诡异的路?”
“啊?顾队你怎么这么料事如神。”
“升级副本是固定的。”顾远洲说,“虽然受限于规则,我不能透露太多,但你经历过的,我却可以告诉你。有没有什么想了解的?”
不愧是善解人意的顾远洲,知道自己好奇心旺盛,这就出现解惑了。薛砚舟感动得几乎要哭了。
当然,都是精神降低的负面影响。
他直接问道:“那条路上看到的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shā • rén规律,其实就是回头。在没有终点没有目的地,还被各种因素干扰的路上行走,心理防线会越来越脆弱,最终忍不住回头。”
这倒是和薛砚舟的推断差不多。
顾远洲又继续说:“在那条路上,你会看到自己在意的人,越放在心底的人,越容易让你的心理防线变得脆弱。”
在意的人?
薛砚舟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垂下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顾远洲虽然没有明说,但以对方的聪慧,肯定已经猜到刚才自己喊的那句话是指在“路上”看到了他。
顾远洲这是在套话?
“你……”
顾远洲伸手过来,把薛砚舟掉落在颈旁的一根头发拂去,这才轻声说了一句。
“我经历过,在路上看到了最在意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仿佛只是一声叹息。
不需要薛砚舟的回答,顾远洲起身,“我先走了,你安全就好。”
直到房间的门开启再关上,薛砚舟才抬头,盯着冰冷的房门发愣。
他,不太明白。
顾远洲为何出现,又为何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