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避开宫中眼线,封衡并未亲自护送,而是直接转身回御书房。王权跟在帝王身后,一路小跑,也没跟上。
到了御书房,封衡一直在批阅奏折,任谁都不见,半晌都没喝茶,王权亦不敢吱声。
皇上越是不动声色,只怕就越是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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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与沈卿言护送马车到了城门口。
辰王已经静等多时,看见一辆极为寻常,且不起眼的青帷马车,辰王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那双温润的凤眸映着月华冷光,似有千言万语。
沈卿言对辰王抱了抱拳,“王爷,尽快出城吧,今日虽是我的人值守,但以防夜长梦多。”
沈卿言其实很纳闷,为何辰王不留下来夺位?
皇上是如何说服了辰王?
沈卿言当然不会怀疑封衡的眼光和决策。
要知道,迄今为止,封衡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曾出过岔子。
辰王颔首示意,“好。”一言至此,他看了一眼马车,这才调转马头,带着一行人,以及青帷马车,驶出京都城城门。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辰王眼中重新坠入了星子,那是一片希翼。
沈卿言坐在马背上,愣在原地,十三也在目送马车走远。
此时,银月当空,秋风瑟瑟,月华如练,此情此景,不免让人诗兴大起。
沈卿言不会作诗,倒是废话一箩筐,“十三,你说,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万一辰王倒戈了封奕奕,那皇上岂不是将自己的软肋交到了敌人手里?那位可是辰王呀,曾经还爱慕过修仪娘娘呢。我着实想不通,十三,你能寻思明白么?”
十三面无表情,他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朝着沈卿言递了一个“我不听我不听”的眼神。
皇上的私事,哪里是他能随便置喙的?
这个沈大人,话真的多啊!
十三又望向夜色苍茫处,确定马车走远,他调转马车,踢了马腹直接离开,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回宫复命。
沈卿言顿时觉得好生无趣。
皇上和十三,都嫌弃他了。
还是他家阿香姑娘好!
只可惜,阿香姑娘已经跟着恒庆王夫妇回冀州去了。
沈卿言心中略有埋怨和委屈。
他的大婚之日即将到来,可为了皇上的大计,他可以延缓婚事,恒庆王夫妇回冀州也是皇上的安排。
就在沈卿言黯然失神,正暗暗感慨人生寂寞如斯时,马蹄声从不远处的长街“哒、哒、哒”传来。
沈卿言浑身一紧。
不多时,就看见梳着高高马尾的红衣女子逐渐靠近,在月色之中,冲着他灿然一笑。
沈卿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顿时觉得,人生处处是惊喜,“阿香姑娘!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楚香生怕他多想,立刻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我是为了兄长交代给我的任务才留在京都。”
楚香知道,即将有一场巨大变故要发生。
她总觉得,她得陪在沈卿言身侧,不能让这个呆子一人去承担。
他和她已经是未婚夫妻了,不是么?
沈卿言挠挠头,咧出一嘴整齐的白牙,“你能留下来就好。”
阿香姑娘在身侧,他顿时觉得浑身都是劲,对未来颇有期许。
*
皇宫,御书房。
十三禀报过后,封衡握笔的动作一滞,墨汁滴落,染了半边奏折。
安静了许久,封衡的嗓音才淡淡响起,“朕知道了。”
王权和林深几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皇上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不苟言笑、阴沉无温。
整个皇宫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沉寂之中。
小公主原先养在重华宫,虞姝临走之前不太放心,反复交代了封衡,让他善待小公主。
封衡掐了掐眉心,不知怎的,良心发现,下令道:“重华宫的那个小不点,送到太后身边去吧。”
王权愣了一下,这才明白皇上指的是谁。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办。”
真是造孽啊。
可怜见的孩子,她又有什么过错呢。
要怪就怪太后几人。
贪心不足蛇吞象。
*
城外,马车十分平稳的行驶在官道上。
虽是不起眼的青帷马车,但里面铺了上好的绒毯,温好的羊ru,制成了丸子的补药,各种金疮药,干粮果脯……应有尽有。
羊角宫灯发出熹微的光束,虞姝自是毫无睡意,但也谈不上心情忐忑,她对封衡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总觉得一切都能顺遂。
十五和十七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虞姝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就见除却十五十七之外,还有几个身穿劲装的男子,她又往队伍前面看去,正好撞见了辰王回过头来的视线。
隔着数丈之远,两人也恰能四目相对,辰王欲言又止,虞姝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辰王也笑了笑。
还得继续赶路,没有彻底远离京都之前,辰王不敢停下脚步。
他望向前方,捏着缰绳的手又紧了几分,他欠虞姝一条命,总算得了机会回报她了。
当然,那日在御书房和封衡商榷了近一个时辰,封衡也答应了他一些事。
只不过……
辰王眸色忽然一凛。
既是能彻底远离朝堂,摆脱皇氏,他又为何要回去?!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辰王眸中略过一抹异色,当即踢了马腹,稍微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