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房门就被打开,看到锦云站在门外,先笑眯眯拉起来自家闺女的两只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一番打量。
也不知真瘦了假瘦了,先来一句:“瘦了。”
更不知真心疼还是假心疼,又来一句:“气色也不好。”
末了才抱起来手臂叹了口气,略微有些自责,“果然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你瞧瞧,自从没有我在身边照顾,你就越来越清减了。”
锦云心想得了吧,也就嘴上好听,小时候自然是她照顾锦云,现在嘛,两个人在一起指不定谁照顾谁的时候多呢。
不过锦云还是吊起来眉眼,走过场似的安慰她:“这不是觉得您纤纤玉指,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好,我在身边的话,你还要给我做饭,太操劳了。”
这话也不算假,虽然锦妈以前确实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胚子,不过在锦云小的时候,尤其五岁之前,她也长达几年一改往日的娇贵,把旗袍美裙换下来,高跟鞋也换成平底鞋,在家,每日忙碌于厨房客厅与卧室之间,出门,周转于学校,公司,以及小区三点一线。
为了避免锦云的童年有所缺失,甚至拿出来为培养孩子心甘情愿效仿孟母三迁的魄力。
那段对她来说很糟糕的岁月,锦云是有模糊记忆的,好在守得云开见月明,是以锦云自己单着的时候,却还鼓励母亲追寻幸福。
锦云被牵着进了卧室,一抬头就瞧见床头整齐地铺着几件衣服,行李箱还没敞开着,就放在床头。
锦云微微惊讶,“这是?”
母亲答的理所当然:“跟女婿吃饭,自然得穿着得体,我在选衣服,”说着就拿起来一件,在锦云面前比划了比划,不太满意,于是丢下去拿另外一个。
皱了皱眉,似乎也不怎如意,背着锦云打听询问:“沈成津的妈妈,大概什么岁数?我也好参考一下,我应该穿什么款式的衣服。”
这一问还真把锦云给问住了,她抿了抿红润的嘴唇,细想一下,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留意过沈成津家庭方面的东西,像她这样不称职的女朋友,估计也没几个……
锦云沉思片刻,唯一能告知的就是:“反正他父母都健在,这个我可以确定。”
锦妈听完愣了一下,直起来身子,一脸无奈地看着闺女,“还有呢?母亲多大年龄?家庭什么背景?老家哪里的?”
锦云被一问三不知,只能干巴巴笑起来,三两步走近,一把搂住母亲的肩膀,心里想着,我等下就去问,嘴上赶紧转移话题,“哎呀妈,您不要这么兴师动众,不就是吃顿饭而已?”
锦妈两手捏着一件衣服,还在挑选,锦云见状夺过来,拿出几千年的文化传统说服母亲:“先不说只是一顿简单便饭,就算明晚双方父母聚一起,你也要端起来。”
锦妈不解,“端起来?”
“嗯呢。”锦云抱起来手臂,“是你家辛辛苦苦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小白菜,被别人家猪啃了,别管这头猪是白猪黑猪,还是进口的苏格兰小ru猪,名字换来换去,他也是一头猪。”
“……”
“而且你看我,见你老公,我都很淡定。”
*
此刻这头猪正在为明晚赴宴要送未来岳母什么见面礼而沉郁。
本来珠宝店已经关了门打了烊,沈成津一个电话打过去,不得不临时开门营业,多加班了两个小时。
各式各样的首饰摆了一柜台面,大概选择性太多,琳琅满目让男人看花了眼,单手托着下巴,眉宇紧皱,半晌一句话没说。
幸好四月度假延迟了几天,还没返程。
为什么沈成津单单叫了四月过来,是因为某次锦云在家里给远在美国的母亲聊天,提到过一句,她母亲当年还是个略微才华的文艺青年。
沈成津就想着,搞文字的女人品位自然不俗,自己绞尽脑汁,还不如找个同行出出意见。
不过尽管如此,沈成津挑选的都极为慎重,他送锦云东西,都不曾如此小心翼翼过。
柜台导购员还在细心介绍,“先生你如果觉得送太贵重的,第一次见面显得您太招摇,实在不行的话,”说着转身离去,不多时带着白色手套又端了一款,“送一枚胸针也不错,您说的这个年龄段的妈妈们,比较讲究知性优雅,平常出席场合是必然少不了的点睛单品,送长辈也大方得体。”
说着推到了沈成津面前,男人眯起来眼睛细细打量,导购员方才了例举了国内知名人士同款还不算,这会儿又把话题扯到国外,“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不知道您听说没听说过,她出席活动就戴过一款和这个款式差不多的山茶花镂空胸针……”
四月站在一旁已经有些乏累,沈成津还不急不躁慢条斯理,拿起来瞧了片刻,用眼神询问她。
四月只好打起精神,凑近几分。
歪着头看看,点头说:“这个还靠谱。”
沈成津听了这句才满意,当即掏卡付款。
从店里出来,已经晚上十一点,马路之上车辆明显稀疏。
沈成津许是这会儿才良心发现有了一丝愧疚,才想起来跟她客套,“今晚麻烦你了,等改日——”
四月直接打断:“我们两个都认识这么久了,还需要这种客套话?”
沈成津低头笑了笑,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