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问，叫你进宫，你是否并不快活？
但他没问出口，他知道即使自个儿问了，表妹也绝不会说自己不快活，天子龙威在前，又怎么能说出那等子话呢？
而且她就算是真心实意地快活，也不是为了他，是为了眼前的这两个孩子。
康熙心中突然有了些苦涩，他不由得又想到了乌雅氏，乌雅氏生孩子似乎就是为了获得他的宠爱，不管是之前的胤禛，还是现在的胤祚，孩子似乎就是她谋获宠爱的一道阶梯，但表妹和她完全不同，表妹似乎是瞧在两个小家伙的份上，才愿意给他两分薄面。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儿时头一回见她，她提着兔子灯笼，穿着绣小蝴蝶的旗装，外面罩着流彩飞花比甲，整个人瞧起来玉玉白白的格外可爱，那时额娘还在，额娘指着这个可爱的女娃娃对他说。
“玄烨，这就是你表妹，日后叫她给你做媳妇儿好不好？”
小小的玄烨盯着那可爱的小女娃，她还那么小那么小，让小玄烨只想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珍视着。
后来额娘就去世了，也就再无人提起过此事。
叫表妹入宫，是他自己个的主意。
可是她人虽然来到了他身边，心却距离他那么的遥远。
他每每想欺瞒自己，心底深处却一直那么的清醒着。
她上回对隆科多说出那话，他还告诉自己表妹终究是在意他的，只是她身为贵妃，便不可不收敛着自己的一些情绪。
可时至今日，表妹满眼光亮地望着不远处的胤礽和胤禛，康熙才猛然惊觉，他从未在表妹眼里，看到过照向自己的这种光亮。
也许真是因为他拥有太多的女人了吧。
拥有这么多女人的他，就注定与明珏站不到了一个等平的位置上，本来因着他和明珏的地位，明珏是该和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一样，抬头仰视他的，但明珏却没有。
明珏不愿仰视他，也就决定了她放弃了望向他的机会，而他身为君主，自然也不能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所以两个人，注定背道而驰。
即使表面上能做恩爱夫妻，实际上，她的心里眼里，都不是他。
明珏笑着看着三个孩子的表演，胤祉练了这么几天，胳膊啊腿啊的却依旧像是刚装上的一般，来回晃荡着看起来极其的不协调，突然，胤祉脚下一踉跄，就要朝地上摔去，胤礽正巧在胤祉旁边，见状慌忙扶了一把胤祉，却被胤祉拽的也跌倒在地。
明珏慌忙迎上去，见两个孩子叠罗汉似的跌在一堆，烙饼似的挤作一团。
“没事吧你们两个？”明珏担忧地问，“璧柔，快去叫小园子请了太医来。”
“佟额娘，不要紧的！”
胤礽慌忙站起来，伸手将胤祉也拉了起来。
“半点也不疼的！胤祉，你打不打紧！”
胤祉摇摇头：“不打紧，方才胤礽哥哥垫着我呢，又拉着我缓冲了拉力，我一点都不疼！”
胤礽舒了口气，看向明珏：“佟额娘！我也不疼，你就让我们把这个舞跳完吧，我们辛辛苦苦的，排了好几日呢！”
胡说！她方才分明都听到他们摔在地上的沉闷声响了，明珏还欲再说什么，却被康熙扯住了手。
“表妹，就让他们跳完吧，他们一片心意，若是今日你不叫他们跳舞，他们会失望一整年的。”
明珏看着小孩眼中的恳求与盼望，最终还是妥协了，点了点头说：“那你们小心一些。”
三个小孩又欢欢喜喜地跳了起来，白色的羽毛扇扑闪扑闪的，再加上他们憨态可掬的神态，明珏仿佛看到了大型二人转现场。
哦不...是三人转。
过了没多久，三个小孩就跳完了，胤礽兴奋到屁股墩上的那点疼痛似乎也感受不到了，他欢天喜地地跳到明珏跟前来：“佟额娘怎么样，这是我们送你的生辰礼！”
“佟额娘非常喜欢，”明珏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欣喜的简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你们有心了，你们是怎么想到，为额娘准备这个舞蹈的呢？”
“佟额娘之前跟我和胤禛讲过小天鹅的舞蹈，我和胤禛便都记在心里了，佟额娘当时讲的非常详细，我和胤禛就想着，佟额娘定是爱极了这个舞蹈，所以才那么详细地说给我们听。佟额娘什么都不短缺，我们实在想不到送佟额娘什么才好，于是便编排了这段舞蹈，希望佟额娘能够喜欢！”
小孩刚跳完舞，脸蛋还红扑扑的，眼里满是喜色和兴奋，虽然过程有些不顺利，但好歹也算是成功完成了！而且瞧着佟额娘脸上的笑容，胤礽觉得，就算是再摔十个屁股墩儿也值了！
她何时跟他们讲过这样有关于雀鸟的舞蹈？
明珏想了又想，再看他们身上穿戴着的宛若羽毛般的轻纱，脑袋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们跳的，不会是...四小天鹅吧？
“可惜，我，胤祉，胤禛，加起来才三个人，凑不齐四只鹄鸟。”胤礽脸上有些遗憾，“如今宫中合适的男童人选也就一个胤褆，我们才不要拉胤褆入伙呢！”
果然是...四小天鹅。
明珏抽了抽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眼前几个装扮的羽毛点点，宛若山中小灵雀的小孩儿，实在叫她无法将他们与心目中的四小天鹅联系在一起，而且...她真的好想笑啊，她要努力憋住，才能让自己个不笑出来。
“胤礽，你身为太子，怎能对其他兄弟如此仇视？”
康师傅倒在一旁上纲上线起来了。
“若是叫旁人听见，定要说你不团结友爱兄弟，你坐居东宫，自然要以身作则，为众位兄弟做好表率才是。”
“儿臣知晓了。”
胤礽表面上答的恭恭敬敬，背地里却冲康熙狠狠做了一个鬼脸。
明珏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将三个小孩儿揽了过来，笑着对他们说。
“这是我此生看过最好的四小天鹅，哦不...三小天鹅，我会永远记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