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手里的水壶一个抖动,也僵硬挤出个笑道:“哈哈,小少爷早啊。”
一个小时后。
房间里的姜宜醒来,发现床边空了下来,他放心地换好校服,打开房间门去洗漱。
结果一开门,路过客厅时,姜宜愣住了。
他后退了几步,伸头看见穿着睡衣的陆黎坐在餐桌前,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姜父也坐在餐桌上,双手搭在大腿上。
“……”
姜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没有睡醒。
见到姜宜,姜父咳了咳道:“乖乖,去洗漱吧,洗漱完过来一起吃早饭。”
姜宜愣愣地点了点头。
吃早餐的时候,趁着姜父去厨房开蒸笼的功夫,姜宜小声道:“你怎么没走啊?”
陆黎憋屈小声道:“你跟我说姜叔五点起来磨豆浆,你没跟我说姜叔四点半起来醒面做馒头啊。”
姜宜摸了摸鼻子尴尬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姜父总觉得外头卖的东西不卫生,怕身体不好的姜宜吃了身体不舒服,致力于事事亲为。
但姜宜以为姜父只是亲手打豆浆而已,没想到连馒头都是自己做的。
姜父从厨房里端来两盘馒头,看着两个孩子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乖巧得不敢吭声。
他放下盘子,委婉地表示陆黎下次来他们家做客,可以走正门。
要是这陆家的小少爷因为翻墙来找姜宜摔出个什么好歹,他也不好跟陆家交代。
天知道他大清早看到陆黎从窗台上跳下来的时候,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
陆黎啃着馒头,悻悻然地点了点头。
——
竞赛后,姜宜的火箭班迎来三个月一次的换座位时间。
在火箭班,选择座位的顺序按照成绩排名,成绩第一名第一个选择,成绩第二名第二个选择,依次排列。
大多数人都是选择原来的座位,姜宜也不例外。
他第一个走进教室,选择了原来的座位等着蔡方。
第二个选择座位的人是程晁。
他站在门口,晃悠了几眼,便慢悠悠地坐在了姜宜身旁。
姜宜愣了愣,就看着程晁唇边挂着笑,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却压低声音道:“看什么看。”
“我不想跟那群人坐。”
一天到晚不是让他看这题,就是让他讲解那题,程晁觉得烦得要死。
姜宜:“……”
他发现经过厕所递纸事件,程晁在他面前好像装都不装了。
几乎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而接下来也印证了这点,程晁自习课上看课看杂书,一点都不客气地开口让姜宜帮看一下老师,有老师记得提醒一下他。
仿佛完全在姜宜面前放飞了自我。
竞赛结束后,姜宜下午放学难得没了补课,便去篮球场上等陆黎训练结束。
陆黎这段时间走路都是飘的,天天打球都能见到姜宜安静地坐在观众席等他训练结束。
于是整个校队那段时间发现,陆黎脸不臭了,声音不沉了,打球起来也如同春风细雨,撞到了人还会将人扶起来。
坐在观众席的秦斓心里门清,他跟钟茂天天跟两大门神一样,轮流坐在姜宜旁边,生怕校队里那群高年级找姜宜的麻烦。
秦斓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还是挺喜欢姜宜的,长得好看,性格安静,坐在姜宜旁边,都能感觉到不少女生偷偷看姜宜。
但钟茂就因为姜宜长得太好看,吸引太多人目光,特别不情愿坐在姜宜旁边,守着姜宜。
因为前段时间钟茂留了个他特满意的头发,还去挑染几缕,他觉得特拉风特酷。
结果还没等钟茂嘚瑟几天,他爸当天晚上就打电话叫了两个发型师到家里,给钟茂全剪光了。
期间因为钟茂愤怒地爆了一句脏话,被他爸听到,他爸直接一根头发都没给他留,让发型师给他剃了个短短的寸头。
于是最近的钟茂因为发型,对旁人的目光特别敏感。
毕竟他脑袋上的头发被剃得几乎没有,跟光头差不多,看上去滑稽得很。
十三十四岁的年纪,本来就特别在意旁人的看法,更不用说顶着光头,脑袋跟卤蛋一样的钟茂了。
姜宜第一次见到钟茂时,目光就停留在钟茂的头上好一会,没过多久,姜宜眼神总是落在钟茂的头上。
察觉到姜宜的目光,钟茂忍了忍,攥紧拳头,在心里叨叨地念着这是陆黎的小青梅,是陆黎的眼珠子,骂不得更打不得。
瞪也最好别瞪。
渐渐的,钟茂憋了一肚子的火,冷着脸盯着地上的地板。
直到两分钟后,他听到姜宜语气羡慕地说他的发型真好看。
钟茂:“???”
姜宜站在钟茂身旁,望着钟茂圆润的脑袋,脑袋弧形饱满,没有一丝一毫凹陷,流畅而完美。
姜宜没忍住,又重复说了一遍道:“真的很好看。”
他羡慕地想着,天天照镜子看见那么流畅的头型,肯定每天早上醒来都很会有一天的好心情。
钟茂望着姜宜眼里不似作伪的赞美,傻眼了。
但过了一会,他脸涨得有点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脱口道:“真的?”
姜宜认真点了点头:“真的。”
十分钟后。
篮球场的陆黎扣了一个篮,矜持地回头看了一眼观众席,没想到没看到姜宜赞美的眼神,反而看到了顶着秃瓢的钟茂在亲亲热热地跟着姜宜说话。
陆黎:“……”
秦斓双手撑着膝盖,也纳闷道:“奇怪,钟茂那小子最近不是心情不好吗?”
“怎么现在笑得那么开心?”
陆黎抹了一把汗,朝教练举了举手,面不改色地说自己体力不支,要换人训练。
教练也看得出来今天陆黎的训练特别卖力,便挥挥手同意了,然后口哨一吹,让钟茂上场。
陆黎下场,他坐在姜宜身旁,问姜宜刚才在跟钟茂聊什么。
姜宜说刚才自己在感叹钟茂的脑袋好看。
陆黎正仰头喝水,闻言被呛了个正着,他望着球场上防守人的光头钟茂,沉默了下来。
姜宜还在感叹:“好神奇,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头。”
“圆圆的,像颗球一样。”
陆黎:“……”
他面不改色道:“我也觉得。”
脑袋像颗球的钟茂在弯腰防守人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大概是因为姜宜那番话,从此以后钟茂特乐意跟着陆黎去火箭班游荡。
他游荡的时候得意想,年级第一姜宜都觉得光头不丑,那些年级第二第三就更加没资格觉得他丑了。
钟茂腰杆笔直,觉得整个学校都没人有资格觉得他丑。
觉得他丑的人,怎么也得考过姜宜才能说吧。
程晁某次睡觉醒来,看到陆黎带着钟茂几个人跟姜宜说话,上课后,他对姜宜中肯道:“你朋友看起来好像都不太聪明。”
“特别是那个秃瓢。”
昂头昂脑的,本来脑袋就圆溜溜的,昂头后看起来更加像颗卤蛋了。
姜宜:“……”
“那个同学有名字,叫钟茂,不叫秃瓢。”
他真的怕某天课间睡觉的程晁突然醒来,睡眼朦胧对着钟茂说:“秃瓢,给我说话小声点。”
程晁听到名字后,眉头微微一跳:“钟茂?”
“他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
姜宜偏头:“你认识他?”
程晁想了想:“有点印象,但不太记得,估计不怎么聪明。”
“不然也不会顶着个秃瓢满学校跑。”
姜宜:“……”
他真诚道:“你这样说话,真的没被人打过吗?”
程晁打了个哈欠,露出个温文尔雅的笑,温和道:“放心,秃瓢被打我都不会被打。”
毕竟迄今为止,整个学校也只有姜宜知道他本性。
没过多久,跟陆黎中午一起吃饭的姜宜就知道钟茂和程晁的关系。
两家是世家,逢年过节有过几次走动。
钟茂夹着鱼肉感叹道:“程晁这个名字,我从小听到大。”
“小时候回回年纪第一,我爸一边抽我一边恨铁不成钢,说我怎么就不能像程晁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