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卓季芳说要带她离开,可即便真的离开了、即便卓季芳和沈柏裕真的离婚了、真的解开那层束缚了,她林漾和沈妄也不可能心无旁骛、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后妈带过来的女儿和这个家里的儿子搞在一块了,别人会怎么想?别人会怎么说?
更别提沈柏裕那个位置和身份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会承受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是不是要说卓季芳进沈家早有预谋,母亲负责勾引老的,她这个女儿负责勾引小的?
一人一个,占齐全了。
不用深想,林漾都知道那些话会骂的多难听。
她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林漾唇瓣轻牵了下,很轻很轻地说:“哥,高考过后我可能去不了海京了。”
“你的生日愿望,我满足不了了。”
我的生日愿望,也实现不了了。
林漾和沈妄许下的那个去海京的共同生日愿望,已经做不到了。
周围响起几个少年进球时的欢呼声,有人跳起击掌,用衣服擦着大汗淋漓的脸颊,没有人在意他们这一角,这只是路过他们激情肆意青春的一角。
她送出去的那个足球孤零零地落在几米远处,没人去拾。
林漾攥紧了手,那一刻空气像是暂停,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是很难很难地咽了下喉咙才张开口:
“哥,我走了。”
她转身,身后看不见的沈妄却如被折了脊背一般,弓着身子,侧脸落寞,缓声问她:“林漾,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喜欢两个字对你来说,是不是根本没那么重要?”
“对,是我的选择,”林漾背着他,指甲戳到手心,开口时眼泪也随之滑下,“不是没那么重要,是就没喜欢过。”
她咬紧牙,死死压住谎言后那止不住的颤抖,胸腔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她用力到额前青筋突起,直到感觉到齿尖刮过唇舌的疼意才松开唇佯装镇定地抬脚离开。
身后沈妄却突然跑过去捡那颗被他踢走的足球,抱着球站在另一边大喊:
“林漾,你给我听好!我他妈跟你摊牌,老子就是喜欢你,烟是为你戒的,跟杨瀚打架是为你打的,请假回家也是为你回的,你也不用啰里八嗦的跟我说上那么一堆大道理,老子的感情只有老子自己能管得住,你该生活生活,该高考高考,有本事考完后再来跟我讨论这点破事,我他妈等多久都不缺这点时间!”
林漾的身影顿住。
沈妄黑眸漆沉沉地盯着她背影,在她停下时眼皮轻动了下,眼尾似有期盼。
几秒后,林漾重新抬脚。
他笑了,一字一句说道:
“林漾,以后别让我知道你任何消息,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像是他对她最后的妥协,也像是沈妄给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他看着前方的人再次重复:
“林漾,别让我再找到你,要是再见到,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林漾的眼前彻底模糊,湿润完全遮住她的视线,怕沈妄发现异常,她不敢抬手。
口中的腥味越来越浓。
终是,把唇舌咬破了。
那一日,她再没见到沈妄。
回去沈家的时候,卓季芳已经把母女两的东西打包好了。
她们搬回了城北的那栋老房子。
2015年的高考日对林漾来说印象并不深刻,她只记得,在进考场前看到了坝子下那个篮球场里的杜鹃花,开的并不茂盛。
再也没了2012年的那场艳丽。
长川三中校外站了不少烈日下等候的家长,整个主干道被围得水泄不通。
而校对面的那家过桥米线店门口站着一个男生,因为这处靠近店内,做饭的气温又高,家长大都不会站在这处,店门口沈妄的身影也就越为突出。
他斜靠在门口的墙上,双手插兜,身上是常穿的黑T长裤,一头黑发被汗水打湿,薄唇微抿着,蹙着黑眉望向正对面的逸夫楼。
背影挺拔清晰,神情冷漠淡然。
他姿势许久都不动一下,只是仰头望着对面,眼眸始终盯着一个方向。
里面的老板娘和老板小声交流:“你说这男生从昨天开考就来,到考试结束就走也不吃个饭,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算了,都最后一天了,人家也不耽误做生意,估计也就是来送考的,大夏天的你看看那衣服都汗透了也不换个位置,他盯的那栋楼里肯定是重要的人,也就站我们这才能看见。下午最后一场了,让他站吧。”
最后一场是英语,开考后没多久校园内广播就响起听力的录音,沈妄一直望着,长睫轻掀时才注意到他眼睑下染着淡淡的乌黑。
那双沉静的黑眸里还有着熬夜后的红血丝。
他揉了揉头疼的太阳穴,在广播里响起那句“听力部分到此结束”时他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段不能挽留的时光也终究是到此结束了。
沈妄抬头,望了下四周,似思衬了下,最后抬脚走进对面的便利店里。
高考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林漾都没出过门,卓季芳不知道在跟谁联系,似乎是在给她们找之后的房子,但林漾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