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音一怔,倒是没想到圣上会说出这般的话来。要知道,这话听着虽然好听,可是到底显得有些矫情了。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圣上可是——”
“好好好,圣上的孝心我心领了,快快起来罢。”太后笑盈盈的言道,看向圣上的目光一片柔和,此时此刻,倒是和普通母亲没什么不同了。
圣上起身,接着众人便是奉上寿礼。最前头的自然是诸位皇子,诸位皇子过后才是各位妃嫔,各家的命妇。而这些礼物有贵重有重心思的,可谓是各有千秋。圣上倒也不会表现出偏倚,不拘是什么,都笑盈盈的夸赞几句。
顾婉音记得,荣嫔上前去献礼的时候,是一个香囊。上面绣的花纹十分精巧,但是也不至于就巧夺天工了,至少是比不上永和郡主那个。不过想来,应该是荣嫔亲手绣的。荣嫔跪在圣上面前,双手托着将荷包送上,口中盈盈道:“臣妾祝贺圣上千秋万载,我朝基业固若金汤!臣妾蒲柳之质,也不能替圣上诞育子嗣,心中有愧。还请圣上,不要恼了臣妾才好。”说着抬起头来,秋水般的眸子小心翼翼的看了圣上一眼。
圣上沉默了许久,才收下了香囊,半晌才道:“此事也怪不得你,子嗣乃天命,不是强求就能有的。”虽然这话听着像是在宽慰荣嫔,可是顾婉音却是觉得,分明是在警告和提醒。不仅是荣嫔,更是……秦王妃。因为说这话的时候,圣上目光扫过了秦王妃,虽然未作停留,可是眸子里光却是沉郁了几分。
皇长孙是什么身份?代表了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可是偏偏因为秦王妃的一意孤行,却是让皇长孙……圣上心里,想必是恼极了的。只是皇长孙已经成了那副样子,总不能将之处死,所以只能听之任之。可是到底还是如鲠在喉,十分不舒坦的。
秦王妃似乎有所觉,死死攥着拳头,一眼不敢发。
不仅是秦王妃,就是秦王,也是低下头去,眼底有一丝羞恼之色。
还在还没出生之前,多少人盼望着那孩子的到来?可是如今秦王想着那时的期盼和喜悦,只觉得是笑话!如今,旁人只要提起皇长孙,秦王便是觉得耻辱羞愧!无颜见人!因为皇长孙的缘故,甚至秦王对秦王妃,也是生出了一股子厌恶。
荣嫔勉强一笑,柔声应了:“圣上说得是。”
不过也圣上到底还是态度软和了几分:“如今天冷了,你身子不好,自己且多调养调养。”这话,便是有些让荣嫔复宠的意思了。
荣嫔自然是喜出望外。笑容都更真切了几分。
顾婉音悄悄的看了一眼段贵妃。却见段贵妃仍是那副端庄娴雅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半点。只是真的不曾介意么?大约也只有段贵妃自己才知晓了。
收了贺礼,太后便是让人端了一碗金丝面上来,不过是图个好兆头罢了。圣上吃了,笑着道:“这面还是那个味道。”
“是云姑亲手做的,怎么不是那个味道了?”太后笑盈盈的言道,随后面上却是多了几分惆怅来:“每一年她都亲手替你做寿面。只是我瞧着,也做不了几年了,她如今身子也十分不好,眼瞅着是……哎。”
云姑大约是以前伺候过圣上的老人了,圣上听了这话,面上也是怅然。
太后叹道:“时光匆匆,哀家还记得你第一回吃寿面时候的情形呢。一晃眼,就已经不是跟在哀家身边的小不点儿了,又是一晃眼,你就做了皇帝,如今好似也没过多少年,你却又已经当了爷爷了。”
圣上笑着点头,“可不是?”
“听说昨儿夜里你批阅奏折又到了深夜?怎么的这样不爱惜你自己?你如今还当自己年轻不成?要我说,有些事儿,你也不必亲自过问,只让你儿子他们帮你才是。他们也大了,早就成人了,也该帮着你分担一些了。”太后柔声的言道,一片慈爱谆厚之意。似乎只是关心圣上的身子。
圣上面色微微变了变,却仍是笑着点头。
忽然太后开口问道:“我听说,前段时间,你们不是商议着立太子?怎么样,可有结果了?要哀家说,也是该立太子了。不管怎么的,朝政上总能帮衬你一把。”
别说是圣上,就是顾婉音听了这话,心头也是狠狠一跳,登时便是绷紧了身子。太后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逼着圣上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