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音虽然躺着,却是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忧心着周语绯的情况,忧心着火场那头的情形,还担心着周瑞靖。方才周瑞靖那副样子,任谁都是看见的,只怕心中十分不痛快才是。
思绪纷然之间,却是看见周瑞靖去而复返。当下微微一怔,随即看见了周瑞靖面上的神色,更是愣住。
周瑞靖虽然面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和神色,可是看上去,却是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怒意……和悲凉。甚至还有那么一些无奈。就连往日沉稳的步伐,也是变得有些沉重,沉重得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压住了背脊,直不起身,抬不起脚来。
顾婉音看着,心里不由一酸,险些便是落下泪来。自然,最后仍是生生忍住。看着周瑞靖勉强一笑,轻声开口问道;“外头情形怎么样?”
“火已经救下来了,你不必担心。语绯……没事。”周瑞靖轻声言道,在床边坐下,然而神色却是不对劲。说话的语气也是有些颓然。
“既然如此,那世子爷为何还这般?屋子和钱财都不要紧,烧了就烧了。只要人还在就好。”顾婉音轻声劝慰,伸手拉过周瑞靖的手,轻轻的放在脸颊边:“你这幅样子,我看着心里难受。语绯看了,想必心中也是不好受的。她本就受了惊吓,若你还如此,她不是更难过?不过语绯的表现,越发的沉稳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竟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镇定如常,真真和以前不同了。”夏天的时候,周语绯的旧疾还不住发作。折磨得厉害。可是今儿这样的事情,不亚于当年的事情才对。
“总是环境所逼罢了。”周瑞靖重重叹了一声,又道:“那孩子太过懂事,知道自己以后的路,所以强忍着罢了。”做了晋王妃。自然不能再那样随心所欲。纵然害怕,也只能藏在心底。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这样的心疼和难受。更是觉得有些无力——明明这样大家都难受,可是他却是没有能力改变这些事情。甚至,隐隐的有些后悔。或许当初他能早些做决定,也不至于就会有今天这一步。说不定,秦王早就……
“做姑娘和做妻子自然又不同。”顾婉音看着周瑞靖面上色自责,轻声叹了一句:“世子爷也不必自责。圣上有心。我们纵然法子用尽,也未必就能扭转乾坤。咱们的命运,总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世子爷已经很努力,无需再自责。再说。已经到了这一步,自然是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
“今儿失火……”周瑞靖迟疑了片刻,看了看顾婉音,到底是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顾婉音却似乎看明白了他的心思,面上微微露出几分凝重来,轻声言道:“我知道,怕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吧。时值深夜,谁会没事去碰火?就算陡然失了手,守夜的人也会立刻发现。断然等不到火势那样大。”看着周语绯狼狈的样子便是知道,只怕在火场里呆了不少时间。
“这件事情,和晋王有关系吧?”顾婉音轻声道出自己心中疑惑,面上却是凝重,甚至隐隐有些咬牙切齿:“今日段贵妃才提醒了我,说是让我小心些有人暗中做出什么不利语绯的事情。护国公夫人还说要借几个人过来保护语绯。我也在语绯院子里添了人,没想到……”
“也不能怨你。对方的心思,你又怎么能猜到?”周瑞靖轻声道,眸子里却是寒霜一片,这笔账,他总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世子爷,你说会不会是段贵妃下的手?”顾婉音道出自己心已经酝酿了许久的想法,语气质疑。她这样怀疑,而已不是没有道理的。晋王为了打压秦王。效仿当初那个没福气的晋王妃的事情。那么虽然这件事情是晋王做的,可是谁也不会怀疑晋王,只会怀疑秦王。秦王脑袋上扣上这么一个屎盆子,摆脱不得,既让圣上猜忌,又让周家恨之入骨……而晋王。却是真真的渔翁得利了,一石二鸟了。
这样的想法,越是在脑海中里回荡,便越是觉得可能xg十分大。shā • rén可以悄悄杀,可是却闹得这样大的动静,分明就是还有别的目的。而且,周语绯也是没有事情——除了头发烧焦了一些。只是到底却也xg命无忧。
周瑞靖摇头,“晋王没那么糊涂。而且,他不会对语绯动手。段贵妃也没有那么傻,当日提醒你,当天夜里便是派人来。”而晋王或者段贵妃,更不会真要让周语绯死。毕竟,这样的晋王妃,活着才能一直牵制周家。若死了——周家一时愤怒帮了晋王,将来却未必会受其辖制。
以晋王的眼光,怎么不知道这点?
而且,若是周语绯没有受伤也就罢了,可是周语绯却是真真差点死在火场里。虽然周语绯没有说,可是却不代表他猜不到,那杀手临走之前必定是做了手脚。否则也不至于火势那样大,周语绯不能及时逃出,继而受伤。
周语绯不说,他自然也就不问。何必让周语绯再去回想那些心惊肉跳的事情?
“那就是秦王了。”周语绯见他说得断然,也就放弃了心中所想,改而如此言道。横竖就那么几个可疑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