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傍晚,杜壹刚下班没多久,跟杜梅通了一通电话后,因为不觉得很饿,晚饭也不打算吃。挂了电话就在沙发上窝着看电视,外边下着雨,从那天之后,下到现在,一直没停,空气都跟着一起,冷冷冰冰。
她也没打算再出去。
窗外雷声阵阵,若有若无,夹杂着闪电,将原本这个时间应该还有一丝亮光的天,衬的暗了几分。
她没开灯,客厅里只有电视机远处投到沙发上的莹莹光线,掺杂着窗外闪电的偶尔那么一道亮。
躺下没多久,有点口渴,嗓子因为前些天的感冒还没好完全,咽一下,涩涩的有砂砾滚过的感觉。
走到茶台,水是凉的,她热上水壶,转身又重新窝进了沙发,有点冷,顺手拉了条毯子来盖。
电视里忘川电视台科技频道正播放着一日要闻,她看的有点没精打采,但似乎没有要换台的样子。
约莫着时间,水应该已经温热,她重新起身过去茶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然后端起抿了一口。
丢在沙发上躺着的手机屏幕亮起,她湿了喉咙觉得舒服了不少,重新过去沙发翻看了眼手机,是工作群提交月度工作报告的事情。
一个文档一个文档的整整齐齐从上而下排了一排。她的在最上边,下班之前就已经提交了,于是瞅了眼将手机放到一边。
重新拉过毯子。
刚躺下。
门就那样毫无预兆的被推开了,她吓了一跳,腾的一下从沙发上起身,然后就看见宋铭呈高高的身影耸了进来,他穿着件黑色风衣,头发梢挂了点水,多半是被雨淋湿的。
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路赶的很急。
“铭呈哥?”不过是十多天没见而已,杜壹没由来的,多了点拘束和不自在,之前在他面前累积的大胆妄为,瞬间消失不见。仿佛十天,又是另一个十年。寒暄着:“你回来啦。”
同他距离的拉开,自然还因为一些他出差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星星点点。
她立在那里没去靠前。看着在玄关换鞋的宋铭呈安静了会儿,接着闷了多日的声音闷闷而起,问他:“铭呈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她不说是什么事情,没头没尾的,就单纯的问了这么一句:
铭呈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仿佛两人都心照不宣。
她还想说,你不要后悔可以吗?
但又觉得没有丝毫的说服力,于事无补。
宋铭呈看过人,一张小脸透着白,红着眼尾,眼神里被他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局促。
他从凤城回来,并非先回的家,而是去拜访了一位故友,咨询了一些问题。关于心理方面和应激反应方面的。又过去孙茂生那边看了那个案件分析和他们心理师的判定,联系之前她的反应,他原本只是心存的怀疑,变成了百分之八十的肯定。
“特定环境,特定反应。比如当时发生的场所在卫生间、楼道,甚至于严重的时候一个声音,比如流水声、鸟叫声都有可能触发。这个就因人而异了。”
这是一个专业的用于案件侦查的心理师刻画的。
之后说的内心自卑,本能应激。什么敏感度,和心理回避因素,介意他人看法因素,他虽然不是专家,但能听得懂。
“亲密关系的人可以帮助脱敏,建立信任,但最好是在人毫无心里戒备的情况之下。不提不说,自然而然最好。”
脚还没立稳,来了一通电话,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后接起,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哥,你让我调取的那个叫什么陈什么陈伟声的资料我已经发你邮箱了,你看一下。”
他淡应了声嗯,别的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褪下外套丢在旁边的柜子上,边解下袖口的手表边往杜壹跟前走了两步,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就那样看着她。
杜壹干咽了下喉咙,指尖下意识捏了捏衣角,客气似的问:“你吃饭没?我不太饿,就没想着做,家里没多少可吃的了,要不我等下过去超市——”
她一句话没说完,宋铭呈手表往桌角啪嗒一放,下一秒便落进了他的怀里。
他像是有什么心事,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埋的很深。
突然而来的亲近,让毫无预料的杜壹手都没了地方放,一颗心猛然跳的厉害。“铭呈哥,你怎么了?”杜壹首先想到的,想着会不会是出差不怎么顺利,她能不能安慰一下。
“没有,就是挺想你的。”很想很想。
宋铭呈从没在她面前这么直白过,害她一时语塞,刚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下巴就被他修长的指尖携住,用力往前一带,他稍低头,唇瓣便贴上了她的。
冰冰凉凉的唇瓣相贴。
唇齿间的啃咬,克制又隐忍。
她的心,砰砰,砰砰,如平静的湖水突然翻起一道浪花一样,再也没了宁静。
“唔——”她觉得舌根要被吸断了,嘤咛一声,腰也要被他手中的力道紧紧固在怀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他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只是较之刚刚温柔了点。
嘴唇又热又胀,多半是肿了。
最后就那样贴着,漆黑如深渊的眸光将眼下的人紧紧锁住,窝在她腰间的力道愈发收紧,压抑的滂沱情绪仿佛在下一刻就汹涌而出。
一股无声的拉扯在紧绷中挣断。
试想过多种情况,她没想过会这样。
“铭呈哥——”她被迫与他紧紧贴着,唇角挨着,还留着刚刚被轻咬后的涩疼,刚刚她的问题,他回或者不回,也被她抛掷在了脑后。
“嗯?”宋铭呈的声音很轻,在灰暗的光线里,他的神色直教人看不清。
杜壹安静了片刻,没动静。
直到起伏的胸腔得到一丝控制。
“......那天我说‘不会喜欢’那些话,不是对你说的,我、我没有不喜欢你。”他从来都是那么高不可攀,她从来都是仰慕,没有过妄想,“有时候不想你碰我是因为,因为——发生过一件事,我、我控制不了——”她努力平静着思绪稳着音色,做着心理建设,她以为可以心无旁骛,很简单纯粹的脱口而出,如同讲别人故事般讲给他听的时候,她闭了闭眼,突然就觉得说不下去。从未宣之于口的隐晦,在此刻下定决心想要跟一个人启口的时候,她只想要哭。
但又哭不出来。
宋铭呈上前又封住了她的嘴,贴了贴,然后松开,喉结上下滚动,尖锐的凸起划着薄薄的一层皮肤,锐利的像是一把刀,扎在了他的心上,很疼,“不想说,就先别说了,不怪你。”是他没想到会是这样,是他不够好,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是个禽兽。
退了几步,她脚下绊到了什么,惊慌失措的怕跌倒勾着人脖子的手腕收紧,但还是跌进了沙发里。
宋铭呈随着倾倒。
两人在沙发里就那样抱着,宋铭呈没有进一步动作。
杜壹眸间波光潋滟的看着他,眼尾因着强忍压下去的情绪而泛起了红,宋铭呈指腹轻捻,急喘的气息凌乱,胸口起起伏伏厉害,“铭呈哥,你是喝酒了么?”
酒味很浓很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浓。
还有烟味,也很重。
“嗯。”
宋铭呈拉过她的手勾在自己脖子间,扯开了领带,他顺手拉过丢到了一边,指尖又勾开衬衫的两颗扣后再次附身压了过去,又是一番亲吻。舌根酥酥麻麻的快要断了。低低的声音透着浓重的暗哑,像刚退潮的砂砾:“杜一一,对不起。”
杜壹目光微颤,口气故作的轻松:“铭呈哥,没事,你有事忙就好了,我在家很乖的。”
宋铭呈再次吻上,在人唇上咬了一下。
“唔——”
“喊我什么?”
杜壹眼神闪烁,声音变的儒糯,“老公。”
宋铭呈贴着她的脸,轻轻刮蹭,软嫩的皮肉酥酥滑滑,问她:“有多乖?”
“就,上班,吃饭,下班,睡觉,”她转着眼睛想了想,“哦对,还有逛超市。”
宋铭呈胸腔震出一阵短促的笑,“真的乖。”但接着敛下眉眼,笑意不达眼底的又说:“杜一一,在我这里,你可以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