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她睡着了。
这一次,她的梦不如原来的那一个。
她梦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要走,她拉不住。
她又梦到一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他要走,她也拉不住。
她的家碎了。
之后有无数个鬼脸,嘴上涂着乱七八糟的红漆。他们的脸各不相同,共同点是都有一个大大的嘴巴。嘴巴裂开来,冲她发出叽里呱啦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在鬼脸的簇拥之下,向她走来。
他是死神。
她慌张地转身要跑。发现,原来自己的身后,有一道修长的背影。她立即抓住这一个背影。
背影静静地向前走,没有回头。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她心甘情愿跟着他。走了不知有多久,鬼脸和死神都不见了。四周只留下这一个背影。
他把她拽离了死亡之地,可他一直不回头。
她想看一看他是谁。
他就突然松开手。
她要去追,一脚踏空,摔倒的时候,她见到死神又来了,面具上的黑色,比刚才更深。
她要逃,却逃不掉。
“醒醒。”这是一个带有鼻音的声音,“醒醒。”
姜临晴没有睁开眼睛,手却猛然捉住这个人。
他说:“做噩梦了吗?”
她紧紧闭着眼:“池翮,我可能要死了。我见到了死神。”
他知道,这是梦话,她没有真正醒过来。
池翮:“我还没有见过死神。你怕的话,我跟你一起去会会他。”
她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再次睡了过去。
*
池翮点了一支烟,他抬起头,见到姜临晴的晾晒的衣物。
衣服还是从前的,套在她的身上,宽大空荡。
姜临晴说起死神。
其实对于死亡,他们这一类人,看得不能再开。他遇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可能要死。
大家都是同类,他了解的。他也没有太大的执着,留这条命是顺其自然。如果未来有一天,他意外离世,他也坦然。
他和姜临晴一起时轻松自在,世界似乎是美好的。
遗憾的是,她以一种他最不能接受的方式,收走了他的光。
池翮最近常常点烟,但又不抽,只是夹在指间门燃烧。
他弹掉了堆积成块的烟灰。
丢了烟,他伸手去抓她的内衣带子。还能箍得住吗?恐怕已经瘦了一个码。
生病的人只能吃清淡的。
池翮打开冰箱。他还在这里的时候,冰箱里总是满满的。现在,空了大半。
他关上了冰箱,去淘了米,煮了粥。
就像他无法回忆童年一样,他命令自己,刻意回避姜临晴的事情。
思想和行为是两码事,他还是过来了。
池翮以为,自己来到这里,又会状况连连。出乎意料的是,这一个熟悉的小公寓让他舒心。
从这里蔓延的焦躁,来到这里,回归平静。
池翮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为了治疗他的失眠,金医生都几乎要失眠了。
池翮先是坐在沙发床上,接着随意地躺下。
姜临晴有咳嗽声,这里不安静。但是,他却睡着了。
*
身体不适,就算是吃了药,姜临晴睡得也不踏实。
她醒得比池翮要早。
她一睁开眼,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
长长的睫毛投影在他的眼下,画出一道道的细线。
她细看,他眼下的肤色有点深?工作繁重,睡眠不足吗?
姜临晴忍不住咳嗽,她连忙捂住嘴。很低很低,咳出声来。
池翮没有被吵醒,他睡得很香。
是了,他是池小猪,特别能睡。
姜临晴坐着发呆。
她刚才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池翮和她殉情了。她庆幸这只是一个梦,她才不要拖累一个无辜的人。
她不想吵醒他,但她控制不了咳嗽。连续咳了五六次,池翮醒了。
他直接用手梳一下头发,站起来。身上的白衬衫早已经被压得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