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看看周围,透过迷蒙的雨雾,一个人也没有,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自己。
他忽然看向不远处的马车,心里一个念头闪过。
幸好带着马车出来,要不沈念儿也要和自己一样受罪了。
奇怪!为什么要担心起那丫头来!
那丫头的心还真够狠的,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大雨淋,愣是不开口邀自己进车厢避避雨。
“世子爷,属下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那边有一个小茅屋,虽然有点破有点脏……但好歹可以暂时避避。”
一名护卫撒腿奔回来。
小侯爷眼睛一亮。
现在哪还管什么脏和破,只要有地方避雨就好。
“沈姑娘,咱们一起去那边避下雨吧。”小侯爷虽然生气沈念儿冷血无情,但想到把她一个弱女子就这么扔在大雨里,还是有些不忍心。
万一这时候真的来什么劫色的山匪,把她掳走了咋办?
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罢了,尽管她不仁,可他不能不义,是他把她从沈府带出来的,说什么也要毫发无损地把她送回去。
小侯爷给自己找到了原谅沈念儿冷血的理由。
沈念儿也同意了。
看天色,这雨怕是会下很长一段时间,老是这么呆在马车里也不是办法。
护卫们踩着泥泞的土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前面带路。
小侯爷虽然被淋得够呛,好歹骑在白马上,看上去比几名浑身泥水的护卫们好一些。
走了没多远,果然看到一顶小茅屋出现在众人眼前,在风雨中飘摇着。
小侯爷皱起了眉头。
还真是一座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也不知道风再大点,会不会给吹倒了。
但是放眼望去,附近再也没有第二个可以避雨的地方,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将就一下。
护卫们先是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沈念儿说道:“这里应该是猎户搭建的临时落脚地,没人住的,进去吧。”
护卫们推开门,顿时一股霉烂的气息,呛得几人连连咳嗽,小侯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臭死了!我宁可淋雨也不进这么臭的地方!”他掩紧鼻子,一脸嫌弃的表情。
沈念儿看他一眼:“在这种时候能有地方躲雨已经很好了,总比淋一晚上雨得了风寒要好得多。”
她下了马车,带着绿芜走进茅屋,脸上还是那个淡淡的表情。
小侯爷简直无法想象,她怎么可以忍受那难闻的臭气,难道她的鼻子坏掉了吗?
对沈念儿来说,这屋里的味道还真的算不了什么。
冷宫十年,她闻过比这更难闻十倍的味道,在遍是蟑螂和老鼠的尸体里也睡过,相比较之下,这茅屋要干净得多了。
四名护卫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一脸为难。
“世子爷,这屋里虽然臭了点,好歹暖和,您就先进去躲躲雨吧,要是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小侯爷黑着脸:“本世子就算是病死,也绝对不进这臭屋子……啊嚏!啊嚏!”
说未说完,一阵寒风袭来,他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鼻涕地糊了一脸。
太尴尬了!
“进来烤烤火,驱一下寒气吧。”
屋子里传来沈念儿的声音。
这会儿功夫,她已经带着绿芜把屋子里的茅草和柴禾划拉成一堆,在房间中央生起了一团火来。
她身边带着火折子,因为一直在马车里所以没被淋湿。
看到暖洋洋红灿灿的火苗,门外的五个人眼睛都是一亮。
又冷又湿又狼狈的人,没人办法拒绝温暖火焰的诱惑。
小侯爷的脚不受控制地往里走。
走出两步才意识到,不能进!
自己刚发下豪言壮誓,连半盏茶的时间也没坚持到,这也太有损他南明世子小侯爷的脸面了,好歹也要多坚持一会儿。
“不进,臭!”小侯爷的脸色更臭。
沈念儿笑了笑,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样东西,丢进了火堆。
很快,就有一层淡雅的花香就充盈了散发着霉味的房间。
小侯爷的鼻子吸了吸,好闻。
“你扔了什么东西进去?”他不知不觉地进了屋子,一脸好奇地问沈念儿。
离火堆近了,那香味更浓,却依旧淡雅不刺鼻。
“一颗香丸罢了。”沈念儿轻描淡写道。
是她制作香粉时用剩的下脚料,她就顺手搓成了几颗丸子,丢在荷包里。
“这味道真好闻,还有没有?”小侯爷明显很感兴趣。
“有。”
沈念儿将几颗剩下的香丸摊在掌心里,见小侯爷正伸手要拿,手指一拢,收了回去。
“想要?一颗一百两。”
嗯,这些香料可是她花银子买的,就算是下脚料也不能白白送人。
“小气丫头,不就是银子嘛,本世子有得是!”
小侯爷财大气粗,他从出生起就没为银子发过愁,想要的东西就没有要不到的,而他最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想方设法也要弄到手。
这小香丸的香气好闻,小小一颗就能让满室生香,可以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小侯爷伸手去怀里摸银票,没想到摸出来一把被泡烂的纸。
一万多两的银票都成了废纸。
小侯爷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偏偏沈念儿还火上烧油地翻翻那迭废纸,啧啧有声:“呀,好可惜,这些银票好像都不能用了呢。”
“等回去再给你银子,成不?本世子绝不会赖账。”小侯爷脸有些热。
“不成,小侯爷不是第一回赖账了,我信不过你。”
沈念儿把小香丸又一颗颗放回荷包。
“胡说,本世子何时赖过账?”
“风筝。”沈念儿凉凉地说出两个字。
“……”
小侯爷顿时不吭声了。
看到自家主子尴尬了,护卫们赶紧岔开话题:
“世子爷,属下刚才看到屋后面有一小块有菜地,里面可能会有食物,您饿不饿,属下去给您弄点吃的来?”
“废什么话!还不快去!”小侯爷一脚踹过去。
怎么可能不饿?又冷又饿!
小侯爷虽然练武,但从小到大都是娇养着找大的,像今天这样被淋得浑身上下滴水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加上冷风吹了大半天,现在鼻子都堵了,一会儿一个喷嚏。
“你感染了风寒,要是再不脱下湿衣服烤干了,继续让湿气入体,怕不是要大病一场。”
沈念儿拿了根树枝,把火撩得旺旺的,一边斜眼睨着他,一边语气淡漠地开口。
小侯爷也想烤干湿衣服,可他脸皮没那么厚。
就这一间屋子,屋子就这么大,当着两个年轻姑娘的面让他脱光了去烤湿衣服,这种事他还真干不出来。
“没事,我身强体壮,从来没生过病。”小侯爷口气很硬。
他说的可是真话,但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大喷嚏打了出来。
“……”
小侯爷气死了。
打喷嚏就打喷嚏,可是他鼻子下面为什么会挂了两根面条儿?粘乎乎的!
“哈哈哈哈!小侯爷流鼻涕了,小姐你快看,哈哈哈哈!”
绿芜笑得惊天动地,完全忘了矜持是什么。
沈念儿也不禁莞尔。
但她瞅着小侯爷想要shā • rén一样的脸色,还是决定给他送把梯子下台阶。
“喏,擦擦。”她将自己的手帕掷过去。
小侯爷三把两把擦掉了鼻涕,把沾了鼻涕的手帕一脸嫌弃地扔得远远的,气得绿芜要命。
“那是我家小姐的帕子,你怎么说扔就扔?小姐,你就不该好心!”
“不就是一条帕子么,等回到京城,我送她一百条!”小侯爷永远是那副口吻。
“有钱了不起么?”绿芜扁扁嘴。
沈念儿认同地点点头:“有钱是挺了不起的。”
前世她就是不懂这条真理,所以死了以后连尸体都被烧成了灰,这辈子她决定努力赚钱,做个了不起的人。
绿芜马上:“小姐说得对。”
小侯爷白了没原则的绿芜一眼,只是白眼还没翻完呢,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