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主将挥动乌戟,伴随着嘹亮的号角声。
轰隆隆!
战场瞬息万变,蛮国悍卒手持各式武器,互换位置,阵型像一座倒在地上的金字塔,塔顶一人,第二层两人,第三层三人。
剑气破甲,势如破竹,猩红色的青铜古剑轻易收割几人性命,在头颅相继飙飞间,悍卒前仆后继涌上。
最简单的困子战术,弃掉三颗黑棋逼迫白棋移位,再弃七颗逼白棋移动,直到最后二十颗黑棋压上将白棋困死在角落里,一步不能动。
望着惨不忍睹的血色天空,拓拔未央心脏剧烈跳动,在战场上性命竟不如草芥。
但她看出来顾长安维持不住巅峰姿态,挥剑的动作越来越慢,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快要崩溃了!
至少五百帝国儿郎殒命在他剑下,终将力竭了。
噗!
剧烈碰撞声,青铜剑刃艰难从敌寇脖颈抽出,未曾割下头颅。
主将冷冽着脸,捕捉到这个微妙细节,立刻咆哮下命令:
“听令,撞死他!”
具装重甲的铁骑咆哮呐喊,伴随着主将手持乌戟冲进战场,数百重骑如蓄势待发的弓弩一般飙射而出。
山呼海啸的滔天气势,齐齐轰向孑然dú • lì的男人,青铜剑劈砍过去,剑势未搅乱重骑一字长蛇阵。
几乎眨眼间,恍若巨龙撞击而来,顾长安像被拦腰撞断的山岳,朝着远处砸击七十丈,城墙一角撞塌。
顾长安吐出一口漆黑血水,以手中长剑拄地,才勉强支撑住身形不坠。
“壮哉!”拓拔未央舞动手中长鞭,能领三千卒的将军果真不是泛泛之辈。
顾长安丧命已是板上钉钉,她摘下头盔,策马奔腾于重骑战阵的前方,清越矜持的声音传得很远。
“后悔吗?”
只要再撞一次,迟了六十年的孤城便会成为帝国疆土。
敬酒不吃吃罚酒,权势财富女人都不要,偏要葬送在龟兹城下。
顾长安嘴角渗出鲜血,眸光无波无澜,轻声道:
“你还没有资格以胜利者的姿态问我这句话。”
说完他侧头注视着城墙望楼,这里每一寸纹络都触碰过,他甚至无聊到数了一遍城墙的砖头。
真不能丢啊。
铮!
毫不犹豫拿起长剑,朝着胸口刺去,一寸寸没进体内,直至血淋淋的剑刃从后背冒出来。
战场气氛顿时死寂,如此惊悚骇然的一幕,直令蛮国悍卒胆战心颤。
随即又觉得理应如此。
自刎殉城永远是最体面的死法。
“好死!”拓拔未央咕哝了一声,亲眼目睹这个男人丧命竟没有多少快意。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终究是孤独的英雄,英雄堙灭总会扣动世人心弦。
可瞬间,她便觉得不对劲。
顾长安眼睛透着可怕的红色光芒,仿佛他瞳孔里正发生一场诡异的凤凰涅槃。
数道猩红血流从五官里喷涌而出,有恐怖无形之力在吞噬狂风,不,是从天地间灌注进来。
他缓缓拔出了体内的青铜剑。
剑上没有一滴血,只有通体火红色,像是从万年火浆中抽出。
“杀!”
主将表情狰狞,第一次出现震怖的眼神,疯狂号召全军冲锋。
顾长安倚靠城墙,静静注视胸口的血窟窿,忽略了五脏六腑传来的撕裂疼痛。
当第一次杀敌时,他就发现自己体内诞生火种,随着剑下头颅越来越多,火种随之逐渐壮大。
今日,他刺破火种,洞穿身体。
只想竭尽全力守住这块华夏民族的疆土,仅此而已。
轰隆隆的铁蹄疾掠而至,弩箭长矛笼罩城墙血人。
“此剑扫平敌寇,此剑无愧中原。”
顾长安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肆无忌惮的疯狂,唯有深渊般的平静。
他挥出火红色的青铜剑,只说了两个字:
“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