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真正的英雄是识时务,是能屈能伸,是卧薪尝胆,而非一心送死。”
月雅严厉警告,蓝色眼瞳迸射出杀意。
大军最后面跟着几匹骏马,正是折兰肃以及心腹侍卫。
他麾下儿郎都出发漠北了,老巫婆故意挽留几天,说要让他也去战场观摩。
折兰肃怎会看不透老巫婆的心思?
无非是羞辱!
对他挖坑留下烂摊子耿耿于怀,便恶心一下他。
若是顾长安殒命,两任制裁官的差距尽显无疑,以后在权力场遇上老巫婆,他都抬不起头。
随着擂鼓声隆隆,月九龄起身怒吼:
“列阵!!”
四千悍卒顿时如浪潮般涌向孤城,呈一种诡异的阵型排列,最前方不是步卒盾兵,也非重甲具装的骑兵。
而是一群骑着凶狼的红甲士兵,皆持九尺长戟。
辇车远离龟兹城,保持一个绝对安全距离,武艺高超的侍卫簇拥着制裁官,这样无论结果如何,辇车都能迅速撤离。
突兀!
遥远处传出呲呲声,隐约可见四面八方的燃烧箭矢坠落龟兹城,天空隐隐被浓烈黑烟笼罩。
“老巫婆果然阴毒……”折兰肃叹了一声。
原本以为对方会轻视顾长安,不曾想直接使出月氏特有的武器毒火球。
看样子还有一队兵马埋伏在孤城东南西三角,就等顾长安丧命,彻底葬灭此城。
腥膻恶臭的气息在城内弥漫,这种毒气能污染水源和耕种,城内老弱妇孺一经沾染,便七窍流血而亡。
遥远处箭矢越来越密集,孤城街道到处是飘荡的黑烟。
“擂鼓!”辇车传出月九龄斗志昂扬的声音。
“擂鼓!!”
侍卫齐声大喊。
疆场鼓声大作,凶狼疯嚎,像是最激烈的末日葬曲。
顾长安浑身发冷,波澜不惊的眸光逐渐戾气十足,城内黑烟击溃了他硬壳包裹下的软弱。
那些看着他长大的亲人怎么办?
那些欢声笑语的稚童怎么办?
他不能离开城门,走了这座坚守六十二年的孤城就沦陷了,哪怕沦陷一刻钟,也是辜负安西英魂。
这种感觉就像走着走着突然一脚踏空,灵魂飘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的肉体朝着深渊无望地坠落。
不是痛苦,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迷惘和无助。
城门深渊,桃花开得茂盛,一袭无与伦比的白色身影站着不动,任凭敌寇滔滔气势席卷而来。
“悲哀的孤独者。”折兰肃眯眼注视着白袍,他承认老巫婆的手段够狠绝。
顾长安入城营救妇孺,自己肯定也要沾染毒气,而老巫婆趁机攻下龟兹城,再剿灭顾长安。
“尊上,老巫婆好像极端痛恨顾长安?”亲信小心翼翼问道。
折兰肃扯了扯嘴角,“三十年前举国投降者,当然痛恨那个在黑暗绝境中屹立不倒的男人。”
亲信颔首。
虽说是大势所趋,没什么能阻挡天道眷顾的大蛮帝国,可老巫婆还没到穷途末路,就干脆利索地臣服帝国中枢。
同样的情况,安西军都打到只剩最后一个兵卒,还始终在捍卫疆土。
难怪老巫婆如此愤怒,身为七千里独裁者,不惜用毒火球这种拙劣手段。
“咦?”折兰肃瞳孔骤缩。
怎么可能?
城内黑雾在逐渐消散!
月九龄紧紧攥着扶手,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乱了她的战略布局。
毒火球失效,莫非城内还隐藏着高人?
顾长安僵硬的身躯很快恢复正常,他察觉到望楼的佛龛,底座佛像散发佛光,似乎是天地光明的无形之力。
他笑了笑,轻声说:
“命运没有抛弃我。”
“绝望太久,也该有点运气。”
没了后顾之忧,白色身影很平静拔出血剑,亦如以前一样穿透肩膀,鲜血如泉水涌出,染红了衣襟。
犹如血人一般,静静矗立在大军前方。
气氛陡然死寂!
犹如墓窖一般,阴森得可怖!
在这残忍自毁的震慑下,不少蛮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些兵将还未战斗意志开始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