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喊什么?”沈妙意勾着身子坐着,伸手拽了殷铮的袍角。
“想喊啊,”殷铮长舒一口气,黑暗中笑了声,“你的脸没事。”
“脸没事和你没关系?”沈妙意收回手,有些不安的抓着瓦片。
殷铮撩袍坐下,一腿平伸,一腿曲起,两只手臂后撑在身侧:“谁说没有,我现在就很想给你画眉。”
他的下颌微扬,耳边碎发随风而动。
“掉不下去的,我在这里又不是摆设。你看这里,是不是很好看?”
沈妙意这才看着四下,天幕范青,星辰密密麻麻的像洒落的金沙,背后是高耸的山峦,面前是奔腾的沧江,百年古园此时陷入了沉睡。耳边是风声,江浪翻滚流淌声。
锦绣江山美如画。
“妙意,做东陵的女主人吧?”殷铮开口,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小心翼翼,“我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你说的话我都听。”
沈妙意抱住自己的双膝,夜色藏住了眼中微微波澜。耳边响起刚才父亲的话,她知道父亲在担忧她的以后。
“怎么好?”她问。
殷铮坐直身子,折扇敲着手心:“我保证,不再拘着你,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种花,制香,给女孩儿办学堂……”
“为什么?”沈妙意问,她知道殷铮变了不少,但是不信他会彻底变。
有句话,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殷铮仰望星空,嘴角微微一挑:“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肯。”
他想与她复合,疯狂的想。他自己都难以置信,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见沈妙意又不说话了,殷铮往人身边靠了靠,一手托腮看着她:“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你爹也回来了,你沈家的那几个哥哥也有出息的很,文臣武将的,全是你的后台,我也不敢欺负你。还有崈儿,你自己带他太辛苦了。”
想了想,又道:“不行的话,我干脆入赘沈家?”
“瞎闹!”沈妙意瞪了人一眼,“入赘?亏你想得出!”
到时候可不天下大乱?皇太后不气死才怪,堂堂东陵侯入赘!
殷铮站起来,迈开步往低处走,眼看几步就到了屋檐边,回头:“你不答应我,我就跳下去!”
他伸手指着前面,正是离地四五丈高。
沈妙意无奈摇摇头,淡淡道:“那你跳吧!”
“你!”殷铮折扇无奈点了两下,疾步走了回来,直接蹲在沈妙意面前,“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沈妙意瞅了人一眼,觉得好笑:“那你堂堂一个诸侯,还在我面前寻死觅活呢?”
闻言,殷铮噗嗤笑了声:“这不是在你面前才这样吗?别人,我早抹了他的脖子。”
“你刚才说,你屋里蚊虫多?”沈妙意问。
“嗯,”殷铮赶紧拉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你看,咬了不知道多少包,真把我当成粮仓了。我皮这么厚都能咬透,蚊子都成精了!”
沈妙意抬手捂住嘴,藏住翘起的嘴角:“把这拿回去吧!”
她从腰间解下一物,送到殷铮面前。
殷铮怔住,面前的是一个香囊,好闻的药草香气:“这……”
“不要算了。”沈妙意作势往回收手。
“要,我的了!”殷铮一把将香囊抢了回来,低头佩在自己腰间,“你看,颜色都这样相称。”
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心里某处像绽开了烟花一般,明亮绚丽。这是他一直在等的回应。
沈妙意站起来,小心的理了下衣裙:“回去了。”
“再等等,指不定还有更好看的。”殷铮脱下身上套衫。
他站去沈妙意面前,把外衫给她披在身上,搭上她纤巧的肩头。
“好看?”沈妙意随意转转头,“还不都是……”
话还未出口,就见着远处黑暗中缓缓升起一盏孔明灯,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天空中飘起无助盏孔明灯,点点星火飘摇,璀璨绚丽。
轻风一过,天灯飘然而来,这里是阁顶,似乎一伸手就能够得着。
美景如此绚烂,无法用言语描述,沈妙意一时看呆,一张仰起的脸染上笑意,梨涡浅浅。
孔明灯寓意美好,承载着人对于将来的期盼,祝愿丰收,幸福美好。
“忘了跟你说,这里每年此时都会放灯,今年是第四年。”殷铮站在沈妙意身旁,高举起一只手,一只灯从指尖飞过。
无数灯飞过头顶,留下一串光亮。
“真好看。”沈妙意由衷赞叹,眼里盛满亮光。
殷铮拉上沈妙意垂下的手,与她指指相扣,神色多了一份安宁:“那年沧江大水,这里决了口,所有人拼命堵住了,后来这里的人为了祈福感恩,每年这日放灯。”
沈妙意点头,身边这个人或许很坏,但是他做事情确实很认真。
“妙意,江堤可以修复,我们也可以。”殷铮不再避讳提昔日之事,坦白说出,“以后,我们每年来这里看灯好不好?”
“看灯?”沈妙意念着这两个字,“我想想。”
“好。”殷铮微一侧脸,心里无比柔软,这应当就是答复了。
两人坐下,沈妙意披着男子的外衫,双臂抱着搁在双膝上,一张脸仰望天空。
殷铮一只手臂落在沈妙意身后,挡着,生怕人不小心掉下去。
这一回他那样小心,好好的守护着;这一回,他寻到了她,会用一生去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