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汉白一捏铃铛蹬车驶远,直接出了二环路。草长莺飞,他改成推车步行,纪慎语仍坐在后面,任性地享受服务。
停了,停在一排密树底下,树后的高墙内是一片别墅。周围有湖,有花园,有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里面的住户非富即贵,归国搞投资的华侨,退休的老干部,不计其数。丁汉白说:“以后分了家,我在这儿买两幢,一幢咱们住,一幢让老丁和老姜住。”
纪慎语微微恍惚:“那我去维勒班市场买下那套法国餐具,摆在别墅里。”
丁汉白说:“我带你去法国,去英国,去看卢浮宫和大英博物馆。让你看看那座西洋钟,真正的真爱永恒。还不够,我们在古玩城对面开一间茶楼,沏喜欢的茶,备着你爱吃的点心,二楼休息,每一年开一次收藏会,叫圈里的朋友都来参加。”
他讲了一串,发觉纪慎语怔着看他。
他问:“你在想什么?”
纪慎语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他觉得遇见丁汉白很幸运,哪怕没有爱情,师兄弟也好,甚至对手也没关系,他都觉得幸运。
丁汉白跨上车子打道回府,这一趟转得累极了,当然也满足极了。一到家,他风风火火地回小院,进了卧室一屁股坐在床边。纪慎语跟进来,关上门,拧毛巾给他擦手擦脸,他将毛巾丢开,拍一拍大腿。
纪慎语蹭来,听话地往他腿上坐。
如此抱着,丁汉白问:“计划的种种都是我喜欢的,你喜欢什么?”
纪慎语答:“我喜欢翡翠。”
丁汉白说:“那我做一套给你,以后再带你见识赌石。”
纪慎语又说:“我还喜欢丁香,丁香跟你的姓。”
丁汉白笑:“那我们多种一些,搭着玫瑰。”
这方小院,这几间屋,这些摆设,没哪里是不好的,纪慎语吃喝不愁,也很少索求什么。许久,他倚在丁汉白的肩头说:“我最喜欢师哥。”
丁汉白亲纪慎语的发顶,上次懂了高台烽火,此刻又懂了金屋藏娇。八字还没一撇,他明天就想挑木头做个匾额,给那茶楼取名为“珍珠茶楼”。
估计行里到时候要传——古玩城的丁老板生生把那茶楼踏破了。
第51章你真是个明眼人。
这世间一切都有迹可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什么是藏得住的。丁汉白明面上在玉销记上班,背地里忙前跑后,倒腾古董不亦乐乎。幸好他有张斯年这么个师父,收、放、交易,简直能一手包办各个环节。
崇水旧区的破落户亮着灯,丁汉白在屋内半蹲,细看新得的两件东西。张斯年受累跑了趟安徽,正吃着犒劳的酒菜,说:“斗彩开光,原主本来要拍卖,奈何没批下来,撤拍了。”
英雄不问出处,这宝贝也不计较来历,丁汉白喜欢得紧,回去的路上都不敢开快颠簸。到家熄火,他怀抱那左三层右三层包裹的东西,轻轻蹚进前院,碰上坐门口摘菜的丁可愈。
好大一把茴香,笤帚似的,丁可愈喊:“大哥,晚上吃饺子!”
丁汉白敷衍:“吃饺子好。”他没法快马加鞭,只能长腿加急,恨这晃眼的大灯泡,把头发丝都照得清晰无比。
丁可愈果然问:“大哥,你怀里抱的什么啊?”
丁汉白说:“料子呗,还能是什么。”步出前院,回到小院,把东西搁立柜里藏着,这才放心。亏他在家里横行无忌二十年,如今比做贼还心虚。
他这背地里的活计迟早露馅儿,但迟早迟早,迟比早好,至少过了前期玩儿命倒腾的阶段。洗漱更衣,再去客厅时饺子刚开始包,其乐融融。
大圆桌,三盆馅儿,丁延寿和丁厚康和面擀皮,儿辈的兄弟几个围桌而坐,负责包。俩女眷每到吃饺子时便遭嫌,手慢手笨手不巧,没有动手的资格。
丁汉白挽袖子落座,掐一片面皮,挖一勺馅儿,右手搁勺子的工夫左手就把饺子捏好了,一秒而已。这几个人各个如此,连不常吃饺子的纪慎语也迅速学会。
那俩擀皮的更不用说,速度奇快,力道极均匀,每一片面皮都大小如一、薄厚适中。这一家子雕石刻玉的神仙手,此刻悠哉地干着凡人活儿,小菜一碟。
饺子下锅,兄弟五个排队洗手,洗完领一碟陈醋,而后乖乖等着饺子出锅。丁延寿说:“喝二两吧,开瓶酒。”
饺子,白酒,齐整的家人,就这么完满地吃起来。
席间,姜漱柳询问春考成绩,纪慎语和姜廷恩各挨表扬与批评。春考完就能领毕业证,姜寻竹想让姜廷恩再念个大专,可姜廷恩毕业证到手,连数月后的高考都不想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