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优获奖众望所归,南岭的粉丝也一直蹭蹭增长,就连一口微带川音的普通话,也被喜欢他的粉丝剪辑制作成有趣的视频,连同水军凑了十万转发,顺利拉动不少路人的好感。
旧去新来,每个人都在忙碌中发展,但刘案已经彻底翻篇了。尤会长突然死了。有传是黑心钱捞得太多,东窗事发之后自己把自己吓死的,也有说是上头有人迫他自杀,因为刑案中的当事人一旦死亡,司法机关就只能终止案件审理,再不能牵扯出更多幕后人士。
而今网上鲜有人提及这件案子,也鲜有人提到他。只有那个曾处处与他针锋相对的批评家,看出了最后一期《东方视界》平静中的决绝,是他豁出一切以舆论倒逼真相。
他以从未有过的宽容的口吻骂他愚蠢。
螳臂当车,你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烈士坟头的草已经及膝了,但太阳照常升起,世界仍是一派欣欣向荣。
刑鸣偶尔会想,这样到底值不值当。
“明天我把小李叫来,你们一起吃个饭,聊一聊。”苏清华对李梦圆印象极好,不顾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总巴望着刑鸣跟她有所发展。
“李梦圆挺好,是我不行。”刑鸣草草应付,欲把这个话题揭过去,“我有空就来,还是得常舒舒筋骨,不然肌肉更萎缩了。”
“你要真对小李没感觉,电视台的女实习生里有没有合眼缘的?”苏清华又问。
“师父,我不行……都不行……”刑鸣自知躲无可躲,瞒无可瞒,索性仰起脸,直视苏清华的眼睛,一双眼睛浮现薄薄雾气,隐约可见潋滟水光。
“你对虞仲夜……”苏清华欲言又止,幽幽叹气。他其实眼力好得很,他的徒弟与他台长的那点关系不说自明,只是他不愿点破,不愿相信。
“真……真的……”刑鸣手上力道全失,那么高的个子蜷缩起来,跟闹委屈的孩子般把脸埋向苏清华的膝头,“真的喜欢……”
台里的人明着暗着都说他莽撞,笑他冲动,但他真不是没料到这个结局。他有一丝悔,也有几许怨,只是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哪里还来得及,他只能蜷缩着,哽咽着,重复着。
真的,真的喜欢。
第92章
心思重的人不能得闲,闲了就容易生病,所幸还没容刑鸣闲下来瞎想一想,整个中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云南地震了。明珠台是全国反应最快的媒体,第一时间就派了浩浩荡荡、百人有余的记者团队,扛着长枪短炮奔赴灾区。但在第一批记者到来之前,刑鸣已经发回好几篇报道了。
刑鸣是在候车大厅里听身边人说出了这个消息,那时灾情尚不明朗,电视里一条相关新闻都还没播,他就自己拍板决定,买票去受灾城市。
余震消息传来的时候,虞仲夜正跟骆优在台里的餐厅里吃午饭,听秘书汇报说刑鸣已经先人一步到了前线,这会儿人失联了。菜还没上齐,虞仲夜已经放下了筷子,拿餐巾擦了擦手。一系列动作示意用餐完毕,他毫无表情地看着骆优,声音也低沉得可怕:“谁让他去的。”
这事其实倒跟骆优没关系,刑鸣是擅自去的,但骆优一个字没解释,似乎也带了点脾气,说:“记者奔赴前线,就是履行他的传播责任,谁派他去的重要吗?他就应该在那里。”
好一会儿,虞仲夜才缓和了脸色,低声“嗯”了一声。
但骆优仍旧看得出来,他的虞老师并不高兴,即使只是一个记者尽了他的职责本分。
所幸后来人又联系上了。级地震,鲁甸县是震中,昭阳、巧家、宁南、昭通也是受灾较重的地区,一开始,灾区连电与最基本的传送设备都没有,刑鸣必须每天在昆明与灾区间往返,才能把拍好的新闻传回台里。
记者大概真是挺嗅觉敏锐的一群人。满目疮痍里,一个颇有姿色的女记者哭着报道地震新闻,结果被网民传为“最美记者”,粉丝暴涨几十万,第二天不少记者都在采访时哭了起来,眼眶微红的,哽咽失声的,梨花带雨的,哭声此起彼伏,好像不哭就是政治错误。
其实也不怪他们感情丰沛,在灾难报道中最常提到的一个词儿叫人性,最丑的,或者,最美的。中国最普通老百姓的力量就在这里,平日里怨天怨地怨政府,真到了紧要关头,却能守望相助,疾病相扶。足以感动中国的人物太多了,真要碰上点感动的事儿就哭起来,一准泪流成河。所以刑鸣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即使一开始,跟着部队医护人员一起抢救伤员,面对血淋淋的创伤,他的情绪也毫无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