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盛墨的汽车消失在视野中,心里竟有了几分不舍,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早已不把盛墨当成外人了呢?他想起盛墨说过的那句喜欢自己的话,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盛老师,等等我,等我整理好了心情,我就来找你。
林家乐给亲戚们拜完年,便准备回G市。本来年前回来的时候就说好了,盛墨会开车接他和刘明亮一起去的。但是到了初八,盛墨还陪着他大伯父在老家拜访众亲戚,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身。刘明亮的奶奶这个时候又正好过世,走不开身,林家乐便不想再等了,自己买了汽车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汽车,回到了G市。
一回到G市,林家乐便发现气氛不对,虽然新闻里没有播报这些消息,但是人们私下里已经传播开来了,说是一种瘟疫正在流行,而且极易感染,好像是互相说话都能传染,并且这病以前从未见过,治都没法治。林家乐并没有太当回事,刘明亮虽然没有过来,但是去年招的工人师傅们已经都来了,刘明亮从老家的找的木工师傅也来了,林家乐便准备开张做生意了。因为有去年的装修基础,所以开张比想象中的还顺利,他签下合同,跑了几趟材料市场,就紧锣密鼓开干了。
四周正在慢慢酝酿着紧张的氛围,林家乐忙过一阵再看的时候,才发现各药店的板蓝根全都卖脱销了,因为据说板蓝根是可以预防正在流行的瘟疫。紧接着,白醋也卖断货了,因为白醋可以杀菌。他还发现,超市里的陈醋都卖光了。而且板蓝根和白醋的价格全都飞涨,一瓶白醋从2块钱卖到10块、20块一瓶,甚至还有五十块的。不几天,人们又开始疯狂抢购大米、面条、食盐、油等等食品,超市里一时间变得空空荡荡的。
林家乐有些反应不过来,人们都怎么了?世界末日了吗?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他接到盛墨的电话时,才知道自己正置身于全国的危险中心,大概是从去年年底开始,这种传染病在佛山首次被发现,渐渐地蔓延开来,并且越来越严重。
“乐乐,你记住了,别往人多的地方去,这个病能通过呼吸传染的。尽量少出门,尽量别去外头吃东西,买菜自己回家做。”盛墨焦急地吩咐,“每天在家用浓醋熏一遍。要注意身体,千万别感冒啊。”那人在自己够不着的地方,怎么能让盛墨不担心。
林家乐才惊觉起问题的严重性来:“家里只有一瓶醋,还是以前用剩的,只有半瓶了。超市以及没有卖的了,三十块钱一瓶都买不到。”
盛墨扶额:“那就先用着,我给你想办法。”
“盛老师,那你什么时候过来啊?要不你暂时别过来了吧,过一阵子再说。”林家乐觉得现在G市就是一座危城,他不能再让盛墨来冒险。自己正处于看不见的危险当中,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而且又不能离开,因为要离开,就要去坐车,就要去人多的场合。盛墨说了,车站人来人往,是最有可能被感染的地方,要尽量远离。
盛墨静默了一下:“学校已经封校了,可以不回去上课。我看看再说,你自己在那边好好照顾身体,别让我担心啊。”
林家乐突然觉得心酸,有一种孤立无援的孤独感:“好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盛老师你也要注意身体。”挂了电话,又给刘明亮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一家子暂时别过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种疾病的恐怖性,人们管它叫非典型性肺炎,简称非典。虽然政府没有提出停工停课停市,但是好多单位都已经放了假,学校也处于封校状态。林家乐出门的时候,发现街巷变得分外空旷,行人寥寥,到处可见消毒人员的身影,他们出现在街道小区的各个角落,喷洒消毒液。
广东现在已经成一座孤岛,从外进来的人少,更多的人想离开这里回老家去,但由于担心车站的流动感染,更多人呆在房子里、工厂里不敢乱走。
林家乐接到的那个工程不大,是一套新房装修,工地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他不敢去坐车,自己买了一辆二手单车,每天戴着口罩,骑车去工地。工人师傅们虽然也担着心,但是天还没有塌,日子还是要过,所以事情也得继续做。林家乐每天提心吊胆地过着,只盼着这工程能够尽快结束,然后就不再接工作,等风头过了再说。每天晚上,盛墨都会打电话过来陪他聊天,他才会觉得神经松弛些,如今,盛墨的电话已成了他最大的安慰了。
这天,林家乐一早起来,检查了一下厨房,还有几个土豆和一根红萝卜,今天还可以对付一天,晚上要去菜市场买菜了。他淘了点米,煮了点白米粥,等着粥好,然后回到客厅里画画,他如今已经能够熟练地进行静物写生了。门铃响了,林家乐看向门口,因为非典的缘故,再加上他每天都去工地,公司就没怎么开过门,会是谁来找?物业管理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