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突然停下脚步,沉吟道:“我昨晚一直没有睡着,想了一个晚上……”
杨少君静静听着。
苏维转过身看着他:“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心情,但我不能接受你和我哥在一起。”
杨少君挑眉,忽而自嘲地笑了:“以前是你哥让我离你远一点,现在是你让我离你哥远一点——我跟你们兄弟命里八字不合么?”
苏维很平静:“我想,我哥会突然得了这个病——当然,病因或许是overdose——但我相信心理压抑也是脱不开关系的。也许是我断章取义,但我认为你们这段关系对他的伤害很大。”苏维毕竟不是苏黔,他的态度比之十多年前的苏黔要温和很多,并且摆证据讲道理,试图从理智上说服对手。这也是他一贯让杨少君懊恼的性格。
杨少君两手插口袋:“这我不否认。”
苏维微微一怔,问道:“你同意?”
杨少君不答应也不否定:“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无权来管。”
苏维微微有些吃惊,但旋即感到不悦,正要开口,杨少君却上前一步说道:“苏维,昨天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你。我喜欢你哥,虽然我很喜欢跟他作对,虽然我讨厌他身上的很多缺点,比如傲慢,但从一开始我就是喜欢他的。我不敢说我到底有多喜欢他,有多少决心跟他在一起,这是我昨天之所以迟疑的原因。等他病好之后,我会重新考虑这个问题,怎么处理这段关系是我跟他的事情。”他盯着苏黔的眼睛:“这是我跟他的事。”所以,你无权干涉。
苏维皱着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以前我哥逼得你去参军,我曾经怨恨过他。虽然我明白他是为了我好,但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人,谁也没有权利自认为对我好就来改变我生活的轨迹,我有权自己决定——即使很久以前我就不因此而怨恨我哥了,但这个观点我一直坚持着,就像我做精神分析师,我们的职业原则是不能给访客任何有倾向性的建议,必须要让他自己做出选择。”他顿了顿,道:“但是现在,我看到我哥精神恍惚地躺在那里,我真想说——去tā • mā • de,所有让他不好过的人全都给我滚远一点!”
杨少君哑然失笑——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从苏维嘴里听到脏话。
苏维冷冷地看着杨少君:“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说你喜欢他,跟我有没有关系?”
杨少君即刻矢口否认:“没有。说真的,我一开始的确有点恶劣的念头,出于一种——我不知道怎么说。但只跟他的性格有关,直到我追求他了一段时间,我才想起来他是你哥。”
苏维眯起眼盯着他看。
杨少君苦笑。诚然跟苏黔在一起之后,他经常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苏维,这让他产生一种禁忌的快感。他无法否认自己的龌龊,但在最初,当他把苏黔困到墙角里,痞笑着的跟苏黔说“你这么讨厌同性恋,是不是恐同症?要不要我替你验证一下?”的时候,他心里很明白,眼前这家伙就是他十几年来的老冤家。
过了一会儿,苏维叹了口气,又开始往前走:“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我的确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干涉。但我希望你不要伤害他,我对你很不放心。从某方面来说,他从小都是个单纯执拗到幼稚的家伙。”
第33章
杨少君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回房间躺了一会儿,死活睡不着。苏黔那里有他家人看着,他去了也是多余,于是拿了件外套出门了。
戴煜赶到杨少君说的小饭馆,一坐下就很新奇地盯着杨少君看:“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出来。”他看看杨少君的脸色,“昨晚睡的不好。”
杨少君双手交叉,呈放空状,言简意赅:“缺觉。”
戴煜并不意外,喝了口咖啡,道:“那么说吧,你找我出来想谈什么?”
杨少君始终盯着天花板:“昨天晚上——或者说今天早上,我梦到自己死了。死了很多次,用了所有我能想到的死法。不过现在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噢?”戴煜挑眉:“昨天被刺激了?因为那个跳楼的人?”
杨少君摇头:“我回家以后,看到我朋友骑在五楼的阳台上。”自嘲一笑,“一天中连续看到两个人要跳楼,还真他妈有够衰的吧?”
戴煜显得兴趣盎然:“什么样的朋友?”
杨少君看了他一眼,静默了三秒后给出答案:“爱人。”
戴煜愣了一下,问道:“那他怎么样了?”
杨少君摇摇头,动作懒散地掏出烟,叼进嘴里,却没有急着点火:“救下来了。他最近,精神有点问题,抑郁症。”他把手伸进裤兜里掏火,来来回回摸了半天才想起来zippo已经被苏维丢了,于是沉郁地向戴煜伸出手:“借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