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孤的情绪不自觉地低落了下来,脸上有些茫然。
他真的不清楚么?
其实是清楚地,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不算是什么大义之举,但他的确想要光复故国。
孟秋见状,继续问道:“赵孤,我问你。”
“你想要光复故国的时候,可是曾经想过。”
“如今大秦一统天下,百姓已经过上了八百年前,周王室威势还在时的太平日子。”
“你为了一己私利,挑起争斗。”
“当战乱再次涌起的时候,你可曾想过六国的底层百姓,底层人民都怎么去过活么?”
“你有想过,因为你的一己私利,天下要死多少人么?”
孟秋每说一句话,赵孤的头就往下一点。
等到孟秋将话说完,赵孤的头已经是低到了尘埃里,他的脸上带着茫然之色。
天下纷争再起的时候,那些百姓的日子谁能够照顾的到呢?
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可人在大秦的治下,难道就能够过的很好么?”
“秦律严苛,动辄便要株连。”
“如此一来有多少无辜之人,葬送在这大秦的律法之中?”
孟秋平静的看着赵孤:“首先,秦律是公正的,虽然严苛,但却是安定的最好保证。”
“秦人怯私斗而善国战,不就是因为秦律么?”
“至于如今的律法,天下方才太平了几年呢?战争才消失了几年呢?”
“难道,大秦就不需要任何的时间去准备么?”
“去岁大秦方才一统天下,陛下的年号等才是修改,今年方为始皇元年。”
“为何你愿意给一个暴虐的赵国国君第二次机会,但却不愿意等到秦国律法的改变,而去固执的认为大秦是暴秦呢?”
孟秋声音平静,语气和蔼。
他看着赵孤说道:“自去岁大秦一统后,秦律正在逐渐的修改,只是还未曾颁布下来而已。”
“而且,陛下责令开文选赛,选取大才之人任用,不分阶级出身。”
“只要有才华,便可以受到重用。”
“即便儒家之前多次挑衅陛下,我也依旧是成了这河东郡的郡守。”
“萧何更是成了咸阳令。”
“上升的渠道并没有关闭,我等依旧是可以平步青云,甚至比之前在乱世的时候更加方便了。”
“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面见国君,只要完成文选大赛的考试而已——”
“赵孤,你能说这样子的一位君主,是一位暴君么?”
“扫liù • hé,平天下,书同文、车同轨。”
孟秋感慨的说道:“在你还觉着他是暴君的时候,他已经奠定了华夏大地一统的基础。”
“从此之后,即便是大秦王朝倾覆,后世之辈也不会想要定鼎中原后分裂,而是将这当成一个国家。”
“这些都是你所说的暴君干的事情啊。”
“而你心中,想要复国的那位君主呢?他任用小人,亲近奸佞,导致国土不断的被割裂。”
“他信任内侍,听信谗言换下了对国家有过大功劳,并且是名将的廉颇将军,导致长平之战四十多万将士死亡。”
“赵孤啊,你难道忘记了你名字的由来么?”
“你父兄都死在奸佞的手中,那奸佞是被那个昏君支持着的,你母亲为了养活你,做些耻辱的事情,最后在你成年能够养活自己的时候投井。”
“赵孤啊。”
“这些,你都忘记了么?”
赵孤站在那里,形单影只,脸上、身体上,都散发着一些孤零零、飘忽的感觉。
不知多久,他突然放声大哭。
“啊——”
嚎啕的哭声回荡在这大狱里,孟秋站在那里,从袖子中抽出一方手帕。
“擦一擦吧。”
孟秋看着赵孤说道:“我不会放了你。”
“不会让人觉着,做了错事后,有一个我这样子的关系,就可以被放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