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特请父皇明断。”整个信件中除却这几行字之外,下方写的全都是姓名。
什么名字、以往担任什么官职,这个时候担任什么官职,借调在了什么地方。
写的一清二楚。嬴政看着这名单有些愕然,他知道有了这个名单,若是他愿意,几乎是在他回到咸阳的一瞬间,就可以将扶苏这两年多来经营的势力全然消灭。
或者说他可以将这些人变成自己的人。可扶苏还是给出了这一份名单。
自己的这个儿子坦诚的让他都觉着有些惊讶了。陈珂反倒是呼了口气,指着信件说道:“陛下,您瞧瞧,这便是扶苏殿下会如何做了。”他有些感慨的说道:“我与您,都是站在一个角度去看的,那就是一定要得到这个权利,或者说要试探您,但扶苏殿下不同。”
“哪怕过尽千帆,当年的殿下依旧是当年的殿下,他依旧是那个正人君子。”
“亦或者说,扶苏殿下压根没有想过什么所谓的皇位与从您手中夺得权利。”陈珂的眼睛中带着些许复杂,显然他没有预料到这一点,更没有预料到扶苏会如此做。
嬴政看着那信件,心中的些许怅然也是忽而之间消失了。他只是澹澹的将信件放下,而后看向远处的方向说道:“走吧,去泰山。”嬴政的神情中带着肃穆:“昔日朕方才登基的时候,便是在泰山之上祭祀,当时天降大雨,朕不认命,依旧是爬了上去。”
“那个时候,一群酸儒还在嘲讽朕,觉着是朕触怒了上苍。”
“而今一晃已经五年过去了,朕依旧在,大秦也是焕发了蓬勃的生机,泰山依旧是泰山,伫立在那里。”
“朕也依旧是朕,统治着大秦的土地。”
“而那群说话的酸书生,却是被朕砍了脑袋。”他笑着说道:“由泰山开始,也应该是由泰山结束。”
“这巡游的最后一站,便是泰山了!”...........咸阳城,章台宫方才处理完政务的扶苏伸了个懒腰,他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自己的筋骨,心里却是想着自己日前寄出去的三封信。
脑海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事实上,在嬴政离开的第一个月,扶苏的确是没有想到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觉着自己不能够借助父亲的力量做事,否则若是日后父亲不在了呢?
后来,他在掌管朝廷的时候分,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他这个监国的权力过于大了。
他甚至可以任命任何一个官职,包括三公在内。这就很恐怖了。换句话说,他除却没有皇帝这个称呼外,他现在就是皇帝。
哪怕想要换掉咸阳城防御的军队将领,哪怕是想要召回驻守在南方的王翦、驻守在西域的韩信、以及驻守在北疆的蒙恬也都可以。
哪怕是他想要让关中的老秦人部队都听他的,也可以。这不符合常理。
他若是想要掌控大秦,甚至可以现在就任命一大堆自己的心腹,而即便是始皇帝归来,这些心腹大概也会继续在自己的位置上。
到了那个时候,他扶苏就真正的成为一个势力了。只是扶苏看穿这一点的时候,却并不是像陈珂和始皇帝想的那样,他是无比平和的,甚至是有些笑意。
他的确是有野心,也的确是想要掌控大秦,但扶苏同样是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对于父皇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扶苏想要以这一次的巡游做什么决定。
扶苏不想要让始皇帝、不想要自己的父亲心中有任何的隔阂。所以哪怕是依旧在暗中安排自己的人手,一直没有给始皇帝写信试探,但另外一方面,扶苏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在即将完成中央朝廷改变的紧要关头,给始皇帝去了三封信。这其中唯有第三封信是关键的。
甚至其中的内容都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第三封信这个象征。当初始皇帝离去巡游的时候曾经说过,若是寄过去第三封信,他就会结束巡游,回归咸阳城,其中的潜台词他也是听到一清二楚。
届时自己会被筛选掉。扶苏利用的就是这一点,他想让父皇回归,想要看看父皇对他的成果满意与否。
至于是否会被父亲怀疑,从而丧失性命,扶苏并不是如何的在意。自古以来,争夺王位、皇位的人数不胜数,有人为了自己的皇位,饿死了自己的父亲;有人为了自己的皇位,纵容自己的手下毒死自己的父亲;有人为了自己的皇位,杀了自己的儿子。
扶苏甚至轻松惬意的想,若是他父皇真的怀疑了他,那便是死了又能够如何呢?
他从来不赌,但是这一次,他却赌了。因为他愿意接受任何的结果。...........泰山脚下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仪仗伫立在泰山脚下,而远处的马车行驶而来,其中坐着的是始皇帝、陈珂二人。
周围的铁鹰卫士脸上带着严肃、沉静的神色,大军出行,不外乎如此。
..........咸阳城,章台宫桌子上摆放着一封信件,扶苏并未拆开来看,他只是澹澹的站在那里,蜷缩在袖子中的手似乎是在微微的颤抖。
扶苏在紧张。因为这一封信便是决定他未来的信件了。深呼吸了几口之后,扶苏伸出了手,缓缓地伸向了远处的那信件之上,而后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打开了这封信件。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愿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