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宝贵一拍额头,这才想起这事。
“哎,折腾的早了些,要不然厂里的人去晚些折腾,等这钱到账再去请愿也不会闹的现在这样。”
黄宝贵有些自责,自己当初忽略了这件事,再加上厂里职工去请愿的时候连他也是事后知道的。假如早点知道的话他黄宝贵肯定会拦住,先把钱给弄过来再说,等钱到手再反对也不迟啊!
再说了,到时候事黄了,这落进口袋的钱难道还真能要回去不成?都是国家的企业国家的财产,还分什么彼此?何况三厂有了这笔钱说不定就活过来了,就算是借用这笔钱也说得过去,等以后三厂有能力归还再把钱还回去也不迟呀。
现在好了,钱还没到手就把事给折腾黄了,亏得八厂先给了三十万,要不然这国庆节都没法过。
可就算这样,接下来的问题还依旧存在,没钱啥都没办法,黄宝贵也不是孙猴子,拔根毛吹口气就能变出钱来。
皱起眉头,黄宝贵下意识地又把烟给掏了出来,点上一支闷头抽着。
抽了几口,黄宝贵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想的?”
“我……。”江国勋张了张嘴,看看一旁的刘新红,而刘新红同样是这副表情,两人面面相觑却一时间谁都没说。
看着他们的表情,黄宝贵心里大概猜到了些,叹了口气道:“老江,你现在主持工作是厂里的一把手,老刘呢是我师弟,大家在一个锅里抡勺子这么多年都不是外人。我想你们也是没办法,要不然也不会今天跑这来看我这个病人,说吧,再坏的结果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我来说吧。”刘新红接过话,对黄宝贵说道:“师哥,厂子里的情况我就不重复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觉得如果没有大笔的资金注入,三厂还能支持得下去么?”
黄宝贵没回答,但他眼神中的失落已经给了刘新红答案。
“我们都是从年轻时候就进的三厂,这么多年下来从当年的青工一步步走上领导岗位,伴随着厂子慢慢成长起来的。不说别的,就说对厂子的感情吧,无论是师哥您还是老江,包括我在内,谁对我们厂子没感情?谁又愿意看着厂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没办法啊!现在厂子已经这样了,我和老江这些日子是吃不好睡不好,天天为厂子的事犯愁。您瞧瞧,我这脑袋瓜都快秃完了,老江白头发都多了一半。”
“但凡有点办法,我们也不会愁成这样,可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啊师哥!”刘新红的眼眶中带这湿润,说话间有些哽咽,他抬手抹了一把脸道:“昨天管理处的陈处长来了一趟厂里,把我和老江找了去,问了问厂子里的情况和安排,尤其是问到了三厂究竟能不能渡过难关的问题。”
“你们怎么说的?”黄宝贵神色平静开口问了句,却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实话实说。”刘新红摊开双手道:“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可能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再说了和上级叫叫苦,万一上级能帮一把呢,您说是不是?”
黄宝贵微微点头,刘新红说的没错,如果是他也会这样做。
那么接下来陈处长又是怎么反应呢?黄宝贵等待刘新红继续往下说,只听得他说道:“陈处长告诉我们局里暂时不会拨款给三厂,一是之前闹的事让不少领导反对这么做,二来局里也没这么多钱,马上到年底了,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总不能因为三厂把钱全花光了吧?”
“他是这么说的?”黄宝贵皱起眉头,想了想问:“那么他是不是又旧事重提了?说了合并的事?”
刘新红和江国勋微微诧异,没想到黄宝贵敏锐了猜到了这点,当即点头道:“您说的没错,陈处长是说了这个事,不过和之前有些不同。”
“怎么个不同?”
“陈处长说,现在合并机会还有,可如果我们再迟疑不决,或者强烈反对的话,那么这个机会很快就没了。”
“他这什么意思?”黄宝贵神色不悦问。
江国勋接过话道:“厂长你别多想,陈处长是好意,他告诉我们八厂建新厂的报告一个月前就递上去了,考虑到之前我们三厂的问题,上级领导特意压了压,可现在八厂已经催促了上面好几次,这件事再压下去不合适。”
“假如三厂彻底放弃合并方案,那么局里就会正式批复八厂的建厂报告。等到时候八厂的新厂开建恐怕就拿不出什么钱来和我们搞合并了。这样的话合并这个事就彻底黄了。至于以后,对于三厂……陈处长就说了四个字……。”
“那四个字?”
“好自为之……。”江国勋艰难地把这四个字吐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