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禁不住多看了一眼,俩人在夜风里无言地站了几分钟。
他没走,苏渺就一直陪着,谁都不想先开口道别,所以就一直站着。
漆黑的夜、暗淡的路灯,远处阶梯上孤零零的炒粉小推车…
灯下,他们的影子都快融成一个了。
一阵风过,女孩打了个喷嚏。
“走了,别睡太晚。”还是迟鹰先开口了。
“恩,拜拜。”
他扬了扬手,转过身,踱步走下了阶梯。
冷风中,他的轮廓有种肃穆冷冽的感觉,苏渺盯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追了上去:“迟鹰,伸手。”
迟鹰微感诧异,依言伸出了手。
她在他掌心里放了东西,不等他反应,便红着脸,匆匆走回了筒子楼。
借着路灯,迟鹰看清了掌心里的东西。
黑色包装的榛子味巧克力球,两颗。
……
北城天街的酒吧门口,迟鹰站在霓虹招牌旁,拆了糖纸,将一颗巧克力扔进了嘴里,腮帮子被撑的鼓了起来。
段桥他们几个也在,秦斯阳手撑着栏杆,低头看着手机里储物间的监控视频。
他神情平静,褐色的眸子里却暗流涌动。
秦思沅是个守不住秘密的人,从小到大,什么屁大点事都要跟她哥讲,连第一次来例假都是叫的他,惊抓抓的尖叫声快刺破他耳膜了。
储物间遇到的事,她见了他,憋了两分钟,就憋不住了。
他们拿到了体育馆储物间的监控视频,秦斯阳只看了前面三分钟,就看不下去了。
但刚刚迟鹰看完了整段接近十分钟的霸凌画面,一言不发地冷静了半个小时之后,又重新看了一遍。
天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林西熙和姚娜她们醉醺醺地走出了酒吧。
即便多喝了几杯,但她们还是一眼认出了门边的少年,是今天夺了满场女生尖叫的那位篮球冠军。
“哎哎,是你们啊。”
“嘉淇私高的贵公子,你们今天表现得不错啊。”
“我们学校篮球队本来已经横扫全城了,没想到今天栽你们手上。”
她们很自来熟地走到迟鹰面前。
一阵夜风吹过,他指尖把玩着巧克力糖纸,发出清脆的声响:“巧,拉拉队的。”
“哇,你还记得我们啊。”
姚娜喜欢迟鹰,喜欢得不行了,本来比赛结束的时候就想去要微信,结果让苏渺那贱人耽误了,这会儿赶紧摸出了手机:“帅哥,加个微信撒,以后常联系。”
迟鹰将糖纸揉进了掌心,淡淡道:“伸手。”
姚娜笑吟吟地伸出了手,下一秒,他揪住她纤细的手腕,粗暴地拖拽到了僻静无人的巷子里,用力地摔在了墙上。
“啊!”
姚娜惊叫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一柄锋锐的匕首带着劲风、栽进她脸畔的墙壁里。
几乎…贴着她的眼睛。
姚娜吓得腿都软了,跟着就要倒下去,迟鹰单手掐着她的颈子,戾气横生:“苏渺脸上的指甲印,谁剜的?”
姚娜反应了过来,连忙指着林西熙大喊:“是她!她弄的,我们全程都是在帮她,她才是最讨厌苏渺的人!”
林西熙还没来得及跑,就被迟鹰一把薅了过来,拎着衣领砸在墙边,冷冰冰的匕首霎时间落在了她浮粉的脸颊旁。
她急促地呼吸着,眼泪直流,润糊了黑色眼线:“救命,救命啊!”
“你们弄她的时候,她喊过救命?”
林西熙是北溪一中大姐头,可从来没这么怂过,迟鹰身上这股子冷戾的压迫感,吓得她腿肚子都抽筋了,“求求你了,再…再也不敢了。”
他一字一顿,如末日的审判者:“是你说,要划烂她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
锋锐的刀刃已经在她脸上割出了破口,一滴鲜血如滚珠似的冒了出来。
林西熙全身颤抖着,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颤抖地流淌着眼泪。
迟鹰眼尾泛红,阴鸷地狠盯着她:“她哭过吗?”
“没、没有,她从来不哭。”
“所以卑怯懦弱至此,你们还有本事欺负别人?”
他的话比刀子更割人,林西熙胸口起伏不平,近乎嚎啕了起来:“那你们欺负女生又算什么本事!”
“这就双标了。”他嘴角绽开一抹冷笑,抓着她的头发按在墙上,“霸凌别人的时候,以多欺少又算什么本事?仗势欺人又算什么本事?”
秦斯阳走了过来,按住了迟鹰颤抖的肩膀,沉声道:“迟鹰,刀子给我。”
迟鹰仍旧捏着匕首,手背有淡青色的血管凸出来。
这是秦斯阳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控,怕他一时冲动真的做出什么来,让局面变得不可收拾,于是从他手里抠出了匕首,收了回去。
“跟我们去派出所把事情交代了。”秦斯阳望向了面前三位女生,扬了扬手机里的视频,“该拘留拘留,该罚款罚款,认了这一次,以后你们不找她麻烦,我们也不会找你们麻烦。”
姚娜赶紧扶住了林西熙,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她红着眼睛望了迟鹰一眼:“你就这么维护她,你知不知道她有多贱,她的处都是路兴北的呢,我亲眼看到的,就在学校的树林里!”
下一秒,迟鹰的拳头狠狠地砸了过来。
姚娜尖叫着闭上了眼睛,秦斯阳拉了她一把,拳头砸在她脸旁的墙壁上。
秦斯阳连忙将迟鹰挡了过来,看着面前这个宛如野兽般近乎失去理智的少年,他压低声音道:“这你都信,昏头了吧,迟鹰。”
段桥害怕再生出事端,不再耽误,揪着三个女生朝着派出所走去。
冷寂的窄巷里,秦斯阳站在迟鹰面前,看着他失控的样子:“不是吧,你真信?”
少年低头点了根烟,嗓音沙哑道:“没有。”
但他不敢想象,苏渺曾经承受过多少这般不堪的流言蜚语...
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