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遇让柳姐把他送到许从夏住的酒店,上楼一敲门,果然半天没人应。
他在走廊里转了一圈,抓到这层楼的保洁问:“阿姨,1807的客人退房了吗?”
阿姨给了他肯定的答案。程淮遇脸一黑,摸出手机就开始拨微信电话。
打了两个才被对面接起来,“喂?”
“许从夏,”程淮遇压着火,“你又闹失踪?”
许从夏顿了顿:“没有。”
“你敢说你换酒店不是为了躲我?”
“……”
正当程淮遇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许从夏开口了,语气平静:“是在躲你。”
“那你还——”
“但没有闹失踪。”他说,“我没有拒接你的电话。”
“……”
程淮遇冷笑一声:“我打了两个——”
“抱歉,刚刚在电梯里,信号不好。”许从夏耐心跟他解释,“出了电梯我就接了。”
他刚从楼上下来,一楼大厅内有几组人讨论着工作路过,有些嘈杂。许从夏把手机贴近了耳朵,确认不是自己耳聋而是对面真的没说话,不由得咬了下唇:“程淮遇……?”
喊完他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没出息。
程淮遇少说一句话就想去哄。
“对不起。”程淮遇突然说。
许从夏一愣。电话那头很快又接上了别的话:“如果你是因为当初我说了难听的话而怨恨我,那我道歉,当时年纪小,火气上来了口不择言,这几年已经反省过了,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原谅。除此之外,我真的不明白我还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需要你跟躲瘟神一样的躲我。”
许从夏:“我没——”
“我不过就是在你床上睡了几小时,你直接换酒店住。”程淮遇反问,“这都不算躲瘟神的话……是你的洁癖已经究极进化了?”
“……”
许从夏其实没有洁癖,只是习惯□□整理。程淮遇知道,所以他是在讽刺。
许从夏哑口无言。
他不想在公司大楼门口当吉祥物,路上又拦不到出租车,便朝着小巷子里走。他有点头疼,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别逼我。”
“……我逼你?”程淮遇也不出声了。
电话里的沉默保持了很久,没人挂断,但也没人打破。
许从夏一路走,沿着小巷拐到大厦背后的小路上,意外碰到辆空车,伸手拦下。
上车司机问:“去哪儿?”
电话还没断,许从夏揉了揉眉心,绝望地报出酒店名。
偏这司机业务还不太熟,跟他确认:“是XX路上那家?”
“……嗯。”
听筒里,程淮遇嗤笑了一声。
许从夏臊得恨不得现在就订张机票飞回A国去。
好半晌,程淮遇才轻声说:“我只是想见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从夏,我还喜欢你,是很让你困扰的事吗?”
“……”
不困扰,反而很高兴。
但就是因为太过欢喜——
许从夏低下头,单手往背包里摸。
“我以为……”程淮遇没等到他回答,只好继续往下说,“你也是喜欢我的。”
许从夏摸出帽子往头上扣,又去摸口袋。
“……看来是我误解了啊。”
单手不好戴口罩,许从夏短暂地将手机放到腿上,等戴好了又拿回去放到耳边。
听筒里没再出声,那句“误解了啊”的尾音仿佛余音绕梁,一直在许从夏脑子里响,响得他整个后脖都发麻。
程淮遇:“说话。”
“我……”许从夏张了张嘴,声音哑得没法听,迅速闭上了。他等了一会儿,喉咙舒服些才说:“我在车上。”
答非所问,声音压得极低。电话那头,程淮遇皱了下眉:“你哭了?”
“……没。”再多的话许从夏没法答,司机该发现他的不妥了。
实际上,他刚才就应该把电话挂断,但说完“喜欢”就被挂电话,程淮遇一定很失望。
五年前许从夏提出分手,程淮遇气得摔了宿舍的门,现在许从夏不忍心了。
他捏着手机轻轻深呼吸了几次。
程淮遇在那头语气无措:“你别哭啊,以前都没见你哭过……我不说了,我错了行吗?”
“说了没有。”许从夏终于把声音调整到正常了,“我会跟柳姐约时间签合同,你没事就……不要找我了,我不想见你。”
程淮遇没出声。
许从夏等了几秒,留下一句“没事我挂了”,匆匆收起了手机。
他把脸埋进口罩里,等车到达。
·
直到回到酒店房间,许从夏才松弛下来。他脱掉热得要命的“武装”,进浴室洗了个澡,收尾时,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
太不冷静,今天。
以后还有很多和程淮遇碰面的机会,不能这么不淡定。
他走出来,看到手机上有新消息。柳采薇已经听说了他同意签约的事,跟他约新时间。
看得出,因为程淮遇推辞工作,柳采薇挺闲的。她提出的时间是今晚,许从夏确实也没什么事,问清程淮遇不会来之后,同意了这个时间。
然后许从夏从通讯录里找出沈慕原的水果ID,发了条短信过去。
许从夏:老幺被他爸妈打了,身上全是伤。
他跟沈慕原一直保持很淡的联系,偶尔交换近况,或是曲南川的近况。
五分钟不到,沈慕原直接打了FaceTime回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