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房间,周廷深把零食「哗啦」一下全倒在沙发上,拿着袋子在里面挑挑选选。
时丞坐在地毯上,把玩着花了他们九千大洋的微型电子设备,好奇道:“哥哥在干什么?”
“在分类。”周廷深说,“过两天就要外出搜救了,得把保质期短的零食带走,以免变质浪费。”
“我也来帮忙。”时丞半跪着走过去,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哥哥,要怎么看它们的保质期啊?”
“在这个位置。”周廷深指着自己手里的薯片保质期,“半年以内的都要带走。”
时丞却盯着封面上烤得焦黄脆嫩的土豆片移不开视线,“我可以吃一包吗,哥哥?”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周廷深笑着撕开包装,递给他,“吃吧。”
时丞尝了一片,惊喜道:“哥哥,我喜欢这个!”
周廷深瞥了眼口味,“烧烤鸡翅味?下回哥哥给你多买一点。”
时丞笑道:“好呀。”
他心满意足地抱着薯片在旁边吃,吃着吃着,发现封面好吃的零食,周廷深又给他开封。
最后说好的帮忙,就变成了时丞挑选零食封面并品尝,周廷深不仅要分类保质期不同的零食,还要兼顾撕包装的活路,期间担心他噎着,又开了瓶牛奶让他「吨吨吨」,忙得不可开交。
时丞半靠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周廷深,“哥哥。”
“要吃这个?”周廷深熟门熟路地撕开手里的洋葱圈零食,递给他。
“我已经吃饱了。”时丞说着,还是接了过来,“哥哥,你累吗?”
周廷深把零食放进袋子里,“这点小事,比起搜救轻松多了。”
“可是你出汗了。”时丞用手背擦去他额头的细汗,“其实你是累的吧?”
周廷深察觉他的语气有些不同,扭头一看,他正抱着洋葱圈在吃,嘴里嚼得「喀嚓喀嚓」的,并没有什么异样,也就继续专心分类,“哥哥不累,就是天气热,容易出汗——是不是有味儿了?”他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没有。”时丞笑了,“哥哥香香的。”
“Alpha可不喜欢被说香香。”周廷深轻捏他的脸蛋,“不过宝贝说什么哥哥都喜欢。”
时丞笑得更开心了。
等他吃撑喝足了,周廷深也分类清楚了,累了一天,他们洗了澡就上床睡了,没再折腾。
周廷深抱着时丞,亲了下他的额头,“晚安宝贝。”
时丞回亲周廷深的下巴,“晚安宝贝。”
——
夜深人静,蟋蟀虫鸣,皎洁的月亮高悬于夜空之上。
人们久违地看到了没有污染的天空,大地却失去了人间烟火味,徒留丧尸嘶吼。
时丞像个睡美人,呼吸平稳,吐气如兰,一如他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令人感到温和而又舒适。
周廷深知道这是他陷入深眠的时间,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独自坐在窗边。
时丞却在同一时刻睁开了双眼,眼底睡意全无。
玻璃窗上反射着周廷深的身影,是他从未见过的姿态,笔直的肩背驮着,高傲的头颅低垂,像是在看窗外的风景,又像是在兀自发呆,孤独在萌芽开花,花香感染了时丞,让时丞的心里也变得空荡荡的。
“嗡——嗡——”
卫星电话发出振动,周廷深看着,犹豫着,许久,还是划过了接通键。
何万兴的咆哮声从中传来:“你还真的申请外出搜救了?!”
看来是老刘打电话去找督察组核实了。
周廷深调低了音量,“你要是想说这个,我就挂了。”
“你敢挂我就过来敲你门!”何万兴的声音变弱了,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还是显得异常清晰。
周廷深看向时丞,确定时丞没有醒来,就不再顾忌,面向窗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多了去了!”何万兴怒不可遏,“知道时丞牺牲那会你要死不活的,他没牺牲你就把我们搞得要死不活的!调查都结束了,也没人追着问他那天到底看到了谁,他还催着你走干什么?!你都已经寸步不离的在保护他了,他为什么就不能够懂事一点?!”
时丞忍不住攥紧了身侧的床单。
“小丞已经很懂事了。”周廷深说,“童年阴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克服。”
“大局当前,就是多大的阴影也得冲破它!”何万兴道,“谁没有面临过困难?单就现在,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异能者被邪神带走了,我和老姚半百的年纪了,大半夜的还在这里查实时监控找失踪人员,核对得腰酸背痛老眼昏花,不也得喝杯枸杞继续干?”
“这是两码事。”
“怎么就是两码事了?现在跟我通话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周廷深吗!你的担当都被狗给吃了?!”
“我不过是众多搜救队里的一员。”周廷深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阵风,稍不留意就碎了,“总部的事,我插不了手。”
“你怎么就插不了手了?你是现有的清白人员,还能叫上K018全员来帮忙,那得是多大的力量?!”何万兴就差没从电话里蹦出来骂人了,“三千七百多万人啊,避风港基层没有权限干涉总部的事,只有两家警局记录了被带走的人员,光靠我和老姚两个人,要筛查到猴年马月去?”
“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搜救队是负责幸存者的,不负责内奸。”周廷深说,“你找别人吧。”
“你个混球!”何万兴气得倒吸冷气,“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晚年不幸!”
“你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周廷深说,“顶多中老年,达不到晚年。”
何万兴口不择言:“内奸再找不到,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怎么不是晚年!”
“那你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可以拼搏。”周廷深看了眼挂钟,“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
“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何万兴痛心疾首,“谈个恋爱而已,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算了,我也不指望能骂醒你了,就这样吧,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你就安心当你的妻奴去吧!”
电话中断,何万兴连句再见都不想多说。
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周廷深看着手里的卫星电话,久久没有动作,月光将他的身影拖得老长,像是雕刻的塑像,透着股难以抑制的压抑和痛苦。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起身,进入了隔间。
里面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哥哥?”时丞看不见,生怕周廷深出了什么事,慌忙下床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