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提要带时父过去的意思,听‘批*斗大会’的名字就知道它大概是干嘛的,以防那种场面刺激到时父,让他好不容易改善的精神状态再变坏,他们还是留他在家里好了。
时仲把最近淘到的连环画拿给父亲,让他晚上在家打发时间。
乐善趁着下午时间指挥时仲做出两样新鲜的小吃,一部分留给时父当零嘴,剩下的打算到时带上分给大家。
除此之外,时仲把小板凳也找出来准备带上,顺便给两人都换了厚衣裳,围巾帽子和手套一样不缺,都是去年他抽时间织出来的。
乐善最后差点被他裹成一只熊,无奈道:“天气是冷了点,但还没冷到这样穿的程度吧?”
时仲坚持:“晚上冷,最近不是有雪吗?万一下雪呢,你胳膊上有伤,更应该注意保暖,宁愿多穿也别少穿,听话。”
听到最后这个词,乐善忍不住笑了,想到他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只能随他去了。
反正也不是她一个人这么穿,他自己也跟她一样裹成了熊,要丢脸两人一起丢。
一切准备妥当,晚饭后妞妞带着于老师和钱晓荷来找他们,几人会和到一起前往机械厂。
他们出发的早,公交车还没停,正好坐车过去。
批*斗大会将在机械厂外的街道上进行,车上大家热烈讨论着这件事。
乐善疑惑机械厂怎么会同意,按说怎么也该将这样的丑闻捂死在厂内部,不叫外传出去给厂子丢人才是。
于老师也有亲戚在机械厂,推了推眼镜透露:“事儿闹得太大,捂不住了,毕竟差点出人命呢,听说有人捅到了革委会,批*斗大会就是他们要搞的。”
机械厂的领导当然不想弄的,但是耐不过革委会想借此事杀鸡儆猴震慑民众,所以事情才传得那么快那么广。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机械厂再想捂都没用,还不如敞敞亮亮地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孰是孰非,自有群众来评判。
钱晓荷犹豫着说:“其实我不太敢来,不知道他们会在大会上做什么,别跟之前游*街一样,感觉挺恶心人。”
这话让大家都沉默了一瞬,片刻后妞妞活跃气氛道:“应该不会,估计就是当着大家的面问清楚这件事的缘由,好叫咱们引以为戒。”
大家跟着点头,希望如此吧。
公交车一路驶到机械厂所在的那条街道路口,乐善他们听到售票员报站纷纷从后门下车,看到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妞妞看见都吓了一跳,“嗬,这么多人!”
估计是周围几个厂子的人全来了,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都议论着机械厂那件事,眼神时不时飘向街道中央刚搭好没多久的台子上。
乐善几人像水滴一样汇入其中,半点儿不起眼。
他们挤到稍靠前的位置,选择一处不遮挡视线的角落坐下,静等大会开场。
乐善让时仲把带来的零嘴分给大家,于老师见了起身出去一会儿,回来时提着半扎桔子汽水。
妞妞欣喜,“这么晚了还有卖这个的?”
于老师指了下人群外围,说那里有国营饭店还开着,里面卖的有各种小吃和汽水,就是价格比较贵。
妞妞啧啧,说他们真会做生意,连这种人血馒头都吃。
钱晓荷立马捣了捣她胳膊,提醒她周围都是人,她可别乱说话。
妞妞反应过来,捂着嘴巴吐了吐舌头。
于老师将汽水分发,一人一瓶,时仲道声谢接过他和乐善的那份,然后两位男同志自发守在旁边护着乐善她们仨。
现场气氛吵杂,喧闹中只听一声锣响,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乐善几人顿时顾不上吃东西喝汽水,注意力都被台上吸引过去。
只见革委会和机械厂领导先上去说了一些场面话,而后孙家三人就被押了上来。
是的,只有三人,因为孙浩被捅伤,还在医院昏迷不醒,他自然不能来,否则也要和另外三人一样被押上台受审。
根据革委会和机械厂领导刚才话里的意思,他们摆这么一出就是要当着广大群众的面让孙家三人接受审判。
他们现在都被绳索捆住了双手,由革委会成员一人押着一个送上台,而后朝他们腿弯一踢,三人便噗通跪在台上,也跪在台下的众人面前。
台下因此产生一波骚动,嗡嗡的议论声打破平静。
负责此事的革委会主任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开口道:“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的恶劣性,现在由犯罪嫌疑人孙清清向群众们交代她的作案动机。”
话音刚落,孙清清没出声,孙母先急急地抢先说:“不是清清,是我做的,是我啊,你们要审就审我,放了清清呜呜。”
孙母泪流满面,非说捅伤孙浩的是自己,不关她女儿的事。
孙清清跪在旁边呆若木偶,对于她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孙技工却暴跳如雷,又悔又恨地反驳孙母,“不是她还是谁?你别护着她,她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贱货,老子管她吃管她喝养她好几年,她特娘的就是这样报答老子的?!”
“我的浩子啊,好好的就被她给捅破了肚子,肠子流一地啊,大家都给评评理,不能放过这个shā • rén凶手!”
孙父老泪纵横,瞧得大家还怪不落忍。
但是不少人心里同时也不免嘀咕,他要是真这么可怜这么无辜,他怎么也被拉上台审问了?
按说捅伤人的是孙清清,孙母执意要包庇她替罪的话,她母女两个被拉上台没什么奇怪,但孙父跟她们一起被拉上去,这就让大家不得不心生狐疑。
怀疑这里边是不是还有他什么事。
要不怎么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呢,大家猜的不错,孙母为了给女儿脱罪,下一刻就大声指责孙父的过错。
“还不是你纵容你那好儿子欺负我女儿,什么好哥哥好父亲,哪个哥哥会对自己妹妹起不能说的心思?哪个父亲会明明发现了这件事却还装作不知道?不想着教训诱拐妹妹的好儿子,只想把我家清清随便嫁出去,还要替你拉拢看中的手下,孙大山你根本不是人!”
孙母声嘶力竭地道出孙家掩盖在内里的丑闻,不亚于在众人之间砸下一个大雷。
孙技工显然低估了一位护崽的母亲,也高估了自己在孙母心里的份量,这不猝不及防地被她背刺,他的脸色当即大变。
台下的众人也都呆住了。
什、什么?当哥哥的惦记妹妹?然后逼得人捅他一刀?不会是他们想的这样吧?!
孙技工大声喊不是,“大家千万不要信她的鬼话,我家浩子前两天才跟食品厂的乐善同志请求处对象,他根本看不上这小丫头片子!”
台下一不小心被攀扯到的乐善:“…………”
躺着都中枪,俺谢你八辈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