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高二这一年,日子好像从奔腾的河水变成了一缸平静的死水。
这一年的下乡秋收,宋晓回来后就大病一场,咳嗽发烧反反复复持续了一个多月,中间有一个星期都请假住医院里打吊针,都在市医院的白秀华和李秋月两个人轮流抽空去照顾她,遇到周末放假了宋妍也来陪着她。
看见她一脸苍白、有气无力的样子,把她照顾得还算妥帖,但还算忍不住要说上几句:“就你厉害逞能,干活非得这么卖力做什么?”说多几句就见她直接被子一扯,盖住脑袋转过身背对着她,火气噌噌噌地往上涨,但是隔壁病床的人眼睛里都是看热闹的蠢蠢欲动,宋妍就把气一忍再忍。
1972年在不经意间到来。
今年她大哥二哥都没有回家过年,但是都往家里寄了些特产回来。大哥宋言诚现在往上升职成了连长,只知道是立了功,但是也为此受伤进医院躺了半个月。估计是知道家里没有人能抽开时间去看他,受伤的事情都是好了之后才写信回来说的。
听她爸说希望宋言诚自己在西北那边留意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对象就可以试着谈谈看了。不过京城那边,大伯母倒是来信说想给他介绍对象,只是现在都还没有什么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想到去年年底的那件事,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希望大哥是真的能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吧。
不仅仅是她大哥二哥回不来,晏雨湘的亲哥晏桥今年也不能回来过年。晏桥那边只有三天的假期,这个时间都不够他来回的车程时间的,所以就只能留在京城里和回不了家的同事们过年了。
人没回来,倒是寄了不少京城的特产回来,其中还有一份是给宋晓的。
晏雨湘今年照样和家人到部队给表姑家拜年,顺便到了她家把一包吃的送过来。
“我哥哥寄回来的,特意交代了这一包是送你的。我哥哥好吧?!”
这么一大包吃的,宋晓拿得有点不好意思,以为晏桥寄回来的东西,是晏奶奶晏阿姨另外做主给她多拿的。但是晏雨湘不容她推辞,并让她给多装些自己做的炒瓜子和糖瓜给带回去,宋晓也就这么收下了。
晏桥出去了半年,书信保持着一个月一次的频率,据说是因为那边单位管理严格,一个月只能出去一次,所以晏桥都只能赶着每个月的休息时间往家里寄书信。
一开始晏雨湘还担忧晏桥在那边水土不服吃不好睡不好,晏阿姨也给他做了新的厚棉袄厚绵绵被寄过去。但是后来晏桥每次写信回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大家都渐渐放下了担忧。甚至晏雨湘还隐隐羡慕,“我只知道哥哥单位工资不低,但是我没想到工资那么高,有这么多呢。”
她伸出右手摊开了巴掌,接着又伸出左手也是如此。
一百?!是真的非常高啊!
宋晓眼睛都瞪大了,“这么多啊?”她真的好羡慕!
“嘿嘿。我妈说他在外面多待几年挺好的,能攒不少钱,以后回来单位工作刚好到年纪结婚,家里都不用担心他娶老婆的事情了。”
宋晓:“......好像是啊,都不用操心他的彩礼钱了。那你哥是真的争气。”
过了年初三,宋长河就和他们说了一件大事情。
到了明年年初,整个家属大院都要搬迁到县城里先建的大院里,那里就没有这边那么宽敞了,尽管宋长河的职位也不低了,也能分到了一栋两层的小白楼,但是房间肯定是没办法六个兄弟姐妹一人一间了。
大部分随军的军属都是很欢喜的,毕竟到了县城居住,肯定是更加方便,而且也能好找工作。例如县城里军嫂带头办起来的养殖场和食品厂,眼看着规模慢慢地扩大,工作机会肯定是会越来越多,而且同是军嫂肯定会更有招工的优势。
这是她家在家属大院的最后一次过年了。家里的其他人都觉得无所谓,去哪里生活好像都差不多,唯独宋晓心情低落,听到了这个消息后都没心情做饭吃。大家都以为是她下半年生了场大病还没养好,也就都说去部队饭堂吃。
这一年过得寻常又冷清,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这个状态一直延续到了最后一个学期开学。
这时候她发现班上有几个同学已经不来上课了,听说是家里安排了工作,担心后面错过了好机会,就干脆办了退学直接进到了单位去。
朱小雅就是其中一个。她家里有关系,直接给她安排到了市里最大的食品厂做宣传员。她本来就不是低调的,开学那天来办退学,在宿舍里炫耀了一轮,很快第二天全班都知道了。只不过听大家的语气是很羡慕朱小雅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的,但是不少人有意无意地在廖宇章面前夸朱小雅家庭好,而廖宇章一脸阴沉地没有说话。
宋晓感觉这其中肯定又是一段曲折故事,好想知道,但是她和班上的其他人说熟也不是太熟,总之也没熟到好意思去问别人的八卦。而晏雨湘嘛,晏阿姨和服装厂一个职工谈好了,等晏雨湘毕业就把工作卖给她,不愁工作的事情,现在自然是一心扑在梁居安身上。
宋妍去年底又去参加了市歌舞团的演出,她有艺术天分,深得市歌舞团领导的赏识,已经说好了等她毕业就能招进歌舞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