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嗓音越发的压抑,“因为杨莹最近听说陈宴性格不稳定,对公司无心经营,成日在国外游走,杨莹就觉得机会来了。这些年,她一直不甘心万盛集团落入陈宴手里,而不是她这个陈列秉原配的手里,她对万盛集团的财产分割也一直耿耿于怀,这不,眼见陈宴精神不稳定,又常日不在国内,就暗中联合了几个股东和陈列秉的旧部,包括陈宴的几名仇敌以及几个万盛集团大的经销商,要将陈宴拉下来,而她也因为有些忌惮陈宴的心狠手辣,又听信旁人之言,去偷偷见了芳姨并以小三言论辱骂芳姨,造成芳姨怒意攻心并心脏病发作,这不,杨莹终于达到目的了,芳姨一倒,陈宴的心就倒了。这时候的陈宴,哪里还有心思管公司的事,也倘若陈宴再过一周不回公司主持大局,万盛集团,也要变天了。”
周棠的脸色越发的紧了紧,一时间,说不出话。
倘若陈宴没有精神不稳,没有常日游走在国外并不管公司的事的话,杨莹应该就不会觉得机会来了。
也倘若杨莹不觉得机会来了的话,她也不会剑走偏锋的去骚扰王素芳,从而让王素芳心脏病发作并命悬一线。
也倘若,她当初能成功劝得陈宴放下一切,他是不是就能情绪稳定的好好经营万盛集团,不给杨莹见缝插针的机会。
也倘若……陈宴不那么偏执不那么倔强的话,以上所有的事,是否就不会发生。
可,倘若终究只是倘若。
从小就经历着残酷与黑暗的陈宴,不可能不偏执,心性也不可能正常。
所以,所有的事,发生都是必然,没有任何的倘若和如果。但却不得不说,陈宴这一生,的确是波澜壮阔,黑暗与疼痛,残忍与狰狞,失望与绝望,交织一身,排遣不得。
周棠的心莫名的有些触动,有些隐约的疼痛,不知是因为什么。
直至许久,她才朝江枫说:“陈宴没那么容易倒下,他那么爱芳姨,无论如何,他都会为了芳姨好好活着,也绝不可能饶了杨莹。”
江枫满目苍凉,“芳姨在他心中的分量太重,他这些年一直在为了芳姨而活,怕就怕在,他从此之后,没了活着的动力和方向,因为无论是钱还是名,从来不是他在意的方面,他这人偏执而又矛盾,他在意的,从来都只有两个人,芳姨,和你。你和他已经不可能了,芳姨也走了,陈宴如今,怕是真的对这世界没有任何念想了。”
是吗?
周棠的眼睛轻微的颤了一下。
江枫哑着嗓子说:“知道陈宴当初为何会选择带走苏意吗?”
周棠不说话。
江枫凝着她,说:“因为苏意经常在他面前说你的坏话,也因为苏意经常私底下学着你的穿着在他面前晃荡,更因为苏意有一次,怂恿她的混混朋友去拦你去路,陈宴,这才选中了苏意,陪他一道回陈家,以至于后来,苏意在陈家被人强……”
话到这里,江枫的后话顿住,没再继续往下说。
周棠脸色隐约发白,曾经所有的往事,像是潮水一般,凶猛的在脑海里涌动开来。
心思剧烈的沸腾之下,她沉重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久,不远处医生办公室里的电话突然急促的响起,仅片刻,数十名医生和护士就焦灼的冲入了重症监护室。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目光下意识的朝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凝去,心头蓦地有不好的预感。
则是半晌后,那重症监护室的大门打开,陈宴独自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廊上的光打落在他脸上,衬得他脸色越发的苍白无色,他的眼睛也是猩红不堪,里面绷满了各种情绪,却待那呆僵的视线落定在周棠身上时,他突然驻了足,站在那里不动了。
他就那么静静的锁着周棠,所有的脆弱盈聚于身,仿佛一碰就碎。
江枫顿时冲了过去,扶住了他的手臂,欲言又止,却说不出什么来。
周棠满目发紧,任由他盯着,立在原地不动。
片刻,陈宴再度动了动脚,由江枫扶着踉跄的走了过来,待站定在她面前,他视线晃了晃,干裂的唇里发出像是被什么碾碎了的嘶哑嗓音,“周棠,能给我买一瓶温牛奶吗,我胃痛。”
他的嗓音已然断续不堪,尾音落下,他眼睛越发的猩红,“抱歉啊,我妈没了,只有你记得我最喜欢喝哪个牌子的温牛奶了。”
不知是被他浑身的绝望所感染,还是听到他说的那句‘我妈没了’的那句话,周棠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强忍着所有的心绪,紧着嗓子说:“好。”
却是这个字刚落,陈宴干裂不堪的唇角轻微的勾了一下,随即眼睛一合,整个人都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