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你对阿香姑娘,当真没有一丁点儿凡心吗?”
镜容话语顿住,看着她,似乎有些无语。
下一刻,他甩了甩袖子,站起身就往外面走。
“好好好,镜容法师,我错了。”
她急忙赶上去,拽住对方袖袍,“镜容法师,您莫生气了嘛。”
对方又清冷地睨了她一眼。
“我错了,您高洁不屈,您功德无量,您大人不和小人计较。您莫和我置气了,好不好?”
她委屈巴巴地拽着佛子的袖子,活生生像一只小猫。
镜容毫不留情面地甩开她的手:
“自己去练戏。”
“……噢。”
……
晚上,他在殿内护灯,葭音在院子里面唱戏。
咿咿呀呀的曲声,伴随着悠悠的木鱼声响,一唱一和。
脑海里想着镜容方才的话,她一时练入了迷,香汗涔涔自额上渗出,足尖点地快速旋转。
她闭着眼,心想着:观照世间悠悠疾苦,六根通智,慈悲为怀……
吟唱阵阵,伴着躁动的夜风,于少女舌尖开出了一朵绚烂的莲花。
妩媚,秾丽,楚楚动人。
长长的水袖随风扬起,乌发连着裙衫飞舞,她越舞越快,越舞越入神。却不料想,脚下陡然一空——
“啊——”
葭音大惊失色,尖叫出声。
她一脚踩空,跌进了院子边的水塘!
水塘里盛开着朵朵红莲,水面漂浮着绿叶,还有……
她长长的水袖。
所幸池子不是太深,可即便如此,她浑身都湿透了。
少女焦急地拍打着水面,可浑身力气像是一下拍在了棉花上,她感觉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浸,呼吸也越发薄弱……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她的小臂。
是镜容。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水边,牢牢抓住她。
葭音感觉一道佛光落在他身上。
“镜容大师……”
她的声音沾了水,湿漉漉的。
镜容把她从池子里捞上来。
刚一上岸,倏尔一道凉风,吹得她身上发冷。
少女惊呼一声,赶忙护住胸前。
然而,镜容的波澜不惊的面色告诉葭音——她似乎是小题大做了。
对方根本没有看她。
把她捞上来后,他只将手上的水珠拂去,而后收回手。
他袖摆上也沾了些水珠,滚落在他的袈裟上。
被风一吹,又无声坠地。
葭音抱着胳膊,跟在他身后。
镜容往前走几步,她就往前走几步;镜容顿住,她也停下脚步。
对方终于停在大殿之前,转身。
“你……”
他的目光平淡,只瞧着她那张白皙的小脸儿,未往下偏移半分。
她浑身上下湿透了。
薄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肌肤上,葭音面颊发红。
不等镜容开口,她率先,可怜巴巴地道:“镜容法师,您可否……收留葭音一晚。”
她的声音很低,很细,若蚊鸣。
佛子微微蹙眉。
葭音连忙解释:“我这般……定是无法见人了,回水瑶宫还有好长一段路,我身上的衣裳还未干……”
闻言,对方似乎才注意到她身上被打湿的衣裳。
原本是娇嫩的藕粉色,如今变成了一大片肉白。她声音急而促,胸膛起伏着,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镜容法师……”
少女神色哀婉。
这是她今夜第二次求他。
佛子垂眸,一道月光落在她衣衫上。
旋即,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只一个眼神,葭音立马会意,屁颠屁颠儿地跟上。
刚走进万青殿,她就后悔了。
——镜容该不会是让自己和他一起,守一夜的灯吧!
他的手指很长,挑开素色的帷帐。纱帘如一片云,飞到葭音胸膛前。
她身上的衫子,比着素白的帘子还要透。
那人忽然顿下脚步:“你在这里等等。”
“好。”
她乖乖地点头。
不过须臾,镜容从后院绕过来,他手上提了一件青色长袍。
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径直把衣袍递给她,悠然一道檀木香飘逸至鼻尖。
“先换上这套,把先前的衣裳晾干。”
“就……在这里换?”
她指了指面前的观世音菩萨。
镜容背过身去,言简意赅,“去后院偏房。”
葭音抱着衣裳“噢”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离开,陡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三师兄——”
是镜采。
葭音大惊失色!
他走得很急,尾音带了些粗气。
“镜容师兄——”
镜容眸光微微一变,下一刻,便嗅到怀中一缕香风。
她吓得小脸煞白,支支吾吾:“怎、怎么办……”
月色之下,她面容清丽,眼中闪着羞躁的光。
佛子伸出手,把她拉到桌子后面。
高高的莲花台将二人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嘎吱”一声,殿门被人推开,葭音吓得魂飞魄散,一下抱住了男人结实的腰肢。
“我方才听到院里好像有动静……师兄,您怎么了?”
似乎察觉到了异样,镜采好奇地探过来。
她缩在镜容怀里,双肩微微发抖。
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光洁如玉的下颌。佛子紧抿着唇线,青白的手指捻着佛珠,有淡淡的幽香自他身上传来。
方才那一下,她的嘴唇,几乎碰到他的喉结。
镜容往后躲了躲,听着愈发逼近的脚步声,镇静道:
“无碍,退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