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子中所唱的,可都是真的?!”
“快叫你们主子出来对峙!”
“是啊,何氏必须要给我们老百姓一个说法,方才林夫人所言,可是句句属实?”
民怨四起,眼看着压制不住,执矛之人也无能为力,只好握着兵器,灰溜溜地去上报何聿了。
这一出戏,终于落了场。
葭音摘下唱戏所戴的重重的头饰,取下甲套,还未转身,就听到一道脚步声。
是二姐姐。
她并不意外,目光平缓,不咸不淡地扫了那人一眼。
对方面上带着各种情绪,有震愕,有愤懑,还有……
怨恨与不甘。
二姐姐身侧跟着的,正是之前一直说她坏话的春娘。
如今葭音已贵为林家贵女,春娘低垂着脑袋,瑟缩不敢看她。反倒是二姐姐冷哼一声,一双眼怨毒地瞪着方卸下甲套的女郎。
“葭音,如今你是愈发能耐了啊。连那样的戏都敢唱,你可知今日这般,会给我们棠梨馆带来多大的麻烦?!”
妆台前立了面黄铜镜,隐隐折射着窗外的冷光。
月辉透过窗纱,洒落了一地,映得少女一双乌眸明丽。面对身前之人,葭音俨然没有半分惧色。
她道:“棠梨馆是沈馆主的,而并非在你名下。我今日所作所为,早已悉数禀告馆主。”
二姐姐被他噎住。
一时间,素衣女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咬牙看了葭音好半天,眼神很不得将身前之人挖个窟窿。
“馆主怎会纵容你这般害他!”
“你错了,我这并不是在害他,”葭音淡淡道,“反而,我是在帮他。至于棠梨馆,日后也不必担心有祸端。民怨在上,他不敢动棠梨馆。”
诚也。
如今的情形,百姓虽然愤懑,待冷静下来后,对葭音所唱的内容实则是一种将信将疑的态度。
而何聿在这个时候动棠梨馆,无异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何聿虽是一介武夫,但也不傻。
二姐姐被她说得半天不发一言。
见她说不出话,葭音也懒得揶揄她,欲擦肩而过。
衣料摩擦的一瞬,只听对方失魂落魄地来了句:
“你如今可以帮他,拼尽全力帮他做事,保着他与小殿下。你与他并肩,心有灵犀,而我这十余年的陪伴,却什么都不是了……”
葭音步子一顿,转过头看了面色煞白的二姐姐一眼,抿了抿唇,终也什么都没说,大步走入一片夜色中。
让她没想到的是,何聿不敢动棠梨馆,转而在林家上面动手。
何军涌进来时,正是月上三更,林子宴今夜宿在友人家,夫人戚小芸抱着哭啼不止的悯容,被慌慌张张地赶入了院。
“我夫君犯了什么错,惹得何大人这般动怒?”
月色凄寒,戚小芸手脚颤抖不止,抑住哭腔问道。
为首的军官只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见她怀里抱着婴孩,心中猜测此人为林三夫人,气焰嚣张道:
“今有人检举,林二夫人心怀忤逆之意,今奉了圣上口谕,前来捉拿林二夫人——”
葭音被人从西侧院子押了出来。
那人眼睛咕噜一转,见眼前这名女子生得楚楚动人,便知晓她的身份,大声地清了清嗓子:
“还等什么,林二夫人,跟本官走吧。”
……
金御殿。
虽是春日,京中仍冷意料峭,偌大的殿内燃着香炉,白雾缭绕,徐徐漫上桌案。
御前供奉着一炷香。
明黄色的垂帘之后,是一方矮矮的小凳子,凳上端直坐了名身着袈裟之人。
他微垂着眼,手上调着琴音,泠泠乐声自其指间流淌,颇有安宁人心神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