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发黯淡,乌云与晚霞相映着,双双压了半边天。见状,镜无忍不住又问道:
“那你打算先如何……”
“我打算先把婚事定下来。”
镜无:“啊?”
佛子愣了愣,身后的小和尚们也听清楚了镜容的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们。
葭音也没想到,镜容会如此诚实且直白……
只见男子面色清平,从容不迫道:“你方才也说了,圣上就在这几日了,所以我想在这之前,先去林家提亲。”
说完,又转过头,询问葭音的意见。
“阿音,好吗?”
“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红透了一张脸。
林子宴说过,她如今是林家的人,镜容要娶她,自然是要去林家提亲的。
而听镜容这么一说,直愣愣的镜无似乎才反应过来——圣上驾崩,镜容身为皇子,自然是要守国丧。守白事的三年间,不得再有其他红事。
所以他们的婚事,要抢先一步,否则便又要耽搁上三年。
镜无点头道:“好,你放心。我这就去给你挑个良辰吉日。”
二人又随意寒暄了几句,眼见着雨要落下来,镜无便跟着众僧人回万青殿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是一袭朦朦胧胧的雨丝。
一场春雨一场暖。
春天到了,院子里的花儿,也都要开了。
镜容撑开一把伞,护着她回房。
知道她怕冷,寝殿里的香炉几乎是供应不断,刚一走回房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暖醺醺的香风,葭音躲在男人怀里,感觉他的衣袖被雨水打湿了些。
镜容却浑然不顾,把雨伞递给下人,问她:“今日赚了多少?”
“我还没有数呢。”
她怀中紧紧护着装着文钱的包囊,走到桌子边,坐下。
见状,镜容笑笑,温和道:“好,那你慢慢数,我去给你做些吃的。今日想吃什么?”
“你别做,”她从钱堆里抬起头,“镜容,你也歇息会儿吧,都给我忙活了一整天了,让凝露差人去做。再说了,你每次都给我做的是素菜,我今天想吃肉。”
若桌子上面有肉菜,二人便会分桌吃饭。
她吃她的,镜容吃镜容的,界限分明。
虽然镜容并不会多说什么,但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已经把他拉下神坛了,还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啃鸡腿啃鸭脖子啃兔骨头……
着实有些造作他。
葭音发现,自己与镜容除了睡觉能睡到一块儿去,其他的生活习惯都大相径庭。
天还没亮,他就早早起了床,明明都已经还俗了,却还要早起打坐一阵儿、诵读经文。
至于膳食方面,她的口味偏重,喜辛辣,镜容的口味却极淡,有时候甚至一个窝窝头一盘小青菜就能“应付”过去一顿饭。
平日里闲下来,他会练字、作画、抄经书,时不时还会弹那把绿绮琴。
他甚至还会教她弹琴。
葭音从未碰过这种玩意儿,先前在棠梨馆,她学的也是琵琶。
镜容教她教得很认真。
他坐在软椅上,葭音便坐在他怀里,任由对方轻轻握着自己的手,拨动弦音。
她没有太多耐心,学不会,镜容也不凶她,后面又被她缠着,用他的琴声给她的戏曲作乐。
葭音捻着手指头踮着脚唱戏,镜容坐在一边,垂着眼眸给她伴曲儿。
暖风拂至男子白皙清俊的面容上,她听着琴声,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暴殄天物。
于是她也不让镜容给自己和奏了。
后来,许是看她光唱戏太无聊,镜容竟亲手做了一把琵琶给她。
收到琵琶时,葭音大吃一惊,惊讶于他出色的手工能力。
她隐约觉得,自己以后嫁给镜容后,好像什么都不用愁了。
他会自己赚钱,会给她做饭洗衣服。
她生病了,镜容给她扎针开药。
她想玩个什么新鲜玩意儿了,镜容会给她做出来。
她不开心了,镜容立马会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哄她,或者坐着让她亲。
就连房顶漏了,他也会爬上去,亲自修屋顶……
而葭音每每闲下来时,就只会咿咿呀呀地唱戏,和看那本阿寒给她的小画册。
直到一日,她的小画册被镜容从枕头底下翻了出来……
彼时葭音正哼着小曲儿从外面回来,刚一踏过门槛,就看见镜容正好奇地拿着那本册子,缓缓翻开一页。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往日捻过佛珠,如今却捻着那本不堪入目的小画册。
下一刻,她清楚地看见,镜容明显一怔,紧接着缓缓变了面色……
作者有话说:
葭音:镜容你听我解释,它是自己跑到我枕头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