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什么?”
季辰岩进屋后就感觉所有人被点了穴一样,静止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似的。
看着他们脸上奇奇怪怪的样子竟然猜不出他们刚才在干什么。
他这语气问的就很有老师那味儿,让姜穗宁有种晚自习没有认真学习,被突然出现的老师抓住她们聊天的感觉。
语气仿佛是在给他们自己检讨的机会。
姜穗宁会检讨吗?显然不会,这个时候谁先开口,谁就是傻子。
她不开口另外两个也不开口。
刘阿姨想的是反正我不能先说话,今天怎么着也得两个主人先说话。
季子书想的则是想姜穗宁是自己爹的媳妇,他们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关系,肯定比自己说话更合适。
当然姜穗宁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在场刘阿姨年纪最大,要说话也是她先。
若伦亲疏季子书可是季辰岩的亲儿子,他也可以先开口。
三人就这样不约而同的等着有一只出头鸟先飞出来。
安静的如同深夜的星空,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季辰岩弯腰把刚才慌乱中撞掉滚落在自己脚边的水果捡起来,也没说话。
陈辉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破这沉默又诡异的氛围,不过赶紧伸手无声的接过了领导手里捏着的苹果。
然后双手捧着苹果放于腹部位置,站在一旁,看着呆若木鸡站着的三人。
他们脸上都贴满了白色纸条,层层叠叠的,季子书好一点,刚才慌乱中扯了一把,好歹露出了完整的眼睛和鼻子。
一阵从饭厅窗户挤进来的夜风,似乎也非常好奇他们,调皮的攀到他们的脸上,掀开这张看看,扒开那个看看。
纸条把几人的表情基本都遮挡完了,也不知道纸条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随着翻飞的纸条,几人看起来有点像成了精的纸,哦,对了季子书则像半妖,因为还能看出点人样。
不恐怖,倒是十分滑稽。
陈辉拿出当年刚进部队锻炼出来的忍耐力极力控制着脸部的肌肉和想笑的冲动。
尽可能让自己看起平淡无波一点。
姜穗宁此时是站得最高的,刚才赢牌了,她激动的跳在沙发上站着。
季辰岩突然进屋,她慌张的找不到拖鞋,没能及时下地。
虽然埋着头可以非常清晰的看清楚左手边的刘阿姨和右手边的季子书。
她们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纹丝不动,像两个雕塑,被夜风卷起的白纸就在她们脸上飞。
姜穗宁不知道是不是太安静的原因还是什么,明明玩牌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但此时此刻怎么觉得很滑稽啊,特别想笑。
可是她不敢,这会儿还笑不是罪加一等吗?
只能死死咬着下嘴唇内的嫩肉,用点痛感来刺激自己想要笑的感觉。
但是忍笑这东西就是你越忍越觉得好笑。
她真的在内心求求各位了,主动点吧,难不成今晚要把她熬成罗马雕塑才甘心吗?
另外两位的内心也是这样想的,特别是刘阿姨心想干活这么多年都没这么累过,小姜同志怎么还不回话啊,平时不是话最多了吗?
季子书也一样,无论如何他最小,上头有后妈顶着,轮不到自己出头。
这个时候他发现有个长辈真的太好了。
姜穗宁觉得他们现在这个模样就像去ktv,隔壁点了几个陪酒的,人刚到就赶上扫黄大队……
而她们并没有什么错,但在一队队扫黄大队严肃的目光下又感觉自己好像错了。
此时季辰岩的目光就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估计是在斟酌她们有没有点陪酒的。
“你明天不上课?”
还好大家都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季辰岩开始点名了。
这种感觉就像几人都是学渣,今天老师突然开始摇号点名回答问题。
当发现自己没被挑中的都在心里深深的喘口气。
然后立刻竖着耳朵听一听隔壁学渣怎么回答。
“明天放假。”季子书站的端正,却不敢抬头。
答案中规中矩,说了像没说。
感觉老师又要开始点下一个名了。
刘阿姨实在扛不住了,她要再不动,这把老骨头绝对折在这里。
“季同志回来了,吃饭了吗?”
她说话的时候纸条随着呼吸的气息像是八爪鱼似的在狰狞的翻飞。
许是刘阿姨的满脸是纸的样子太过奇怪,季辰岩竟然微微后退了一些,不过不明显。
姜穗宁因为站的高看的清楚,想笑又憋住了。
“吃过了。”季辰岩声音情绪起伏不大,听不出喜怒哀乐,“把脸上收拾干净。”他看着全家人奇奇怪怪的样子像是在对着一堆纸条怪说话。
他说话的方向是朝着季子书的,不过全家人都像得了命令一样,各种无声的埋头拆解脸上的纸条。
季子书速度最快,很快就把脸上清理干净了。
姜穗宁脸上贴的多,差不多露出脸之后开始低头找自己的脱鞋,她现在这个位置实在太高了,特别显眼,还得脚踏地面才有安全感。
季辰岩看着她东找西找的样子,再看看卡在桌子下的一双脱鞋,稍微挪动了一下桌子帮她把拖鞋捡起来放到了沙发跟前。
“谢谢。”姜穗宁觑了一眼季辰岩,赶紧跳下沙发。
就在她下去的时候他还伸手扶了她一下。
季子书和刘阿姨对视一眼,随即又把头转开了,心里都有了点小想法。
特别是季子书,此时心里十分不安稳,他算是看出来了,今晚这事儿如果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责任绝对是自己。
“季同志,陈秘书一路劳累了吧,我先去给你们倒点水。”
刘阿姨瞅准机会赶紧就往厨房跑。
季子书看刘阿姨走了,也想赶紧找个借口开溜。
说起来父亲看样子不像生气的,但他总觉得这事儿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以前他出去打球回来晚一点,就会被批评没有时间观念,今晚深更半夜的还在玩扑克,怎么想都不会轻轻松松过了。
果然他还没找到借口,就听父亲问话了:“明天不是周天怎么会放假?”
姜穗宁还在摘纸条被季辰岩这话弄的直接停了手,下意识的看向季子书。
这孩子撒谎了?不是说好他明天不上课吗?
平时他要上课他们都是玩到十点就睡了,就是听他说不上课才决定困了再睡的。
完了!!
姜穗宁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俩字,季辰岩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拉着季子书熬夜玩的?
他这种人应该对孩子的学习非常重视吧?放假玩一玩还能狡辩过去,要是上学期间……
她会不会被连带受罚啊。
“明天学校临时放假一天。”
放假这么随性的吗?姜穗宁暗暗注意季辰岩的样子,没有露出怀疑的眼神,看来是相信自己儿子的话。
她又看了看季子书,说这话的时候铿锵有力,不像是撒谎的。
终于放心了。
“现在几点知道吗?”
她的心都还没完全放下,季辰岩又说话了。
“十二点半。”季字数用余光瞟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
“深夜十二点半。”季辰岩纠正了一句。
季子书点头,接不上话,乖乖的站着等着挨训。
季辰岩看了看他,“时间也不早了,先上去睡觉,明天早晨八点以后负重五公里。”
一听到负重五公里季子书整张脸都垮了,有点哀求的看了一眼姜穗宁。
似乎在请她帮忙求求情。
说实话啊姜穗宁这会儿哪里还敢有菩萨心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
季子书被罚负重五公里,自己该不会也是负重五公里吧?
别说负重就是五公里她肯定就能去半条命。
正在这时候季辰岩的目光果然朝她看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姜穗宁故意晃荡了一下身体,立刻扶着头,像是头晕的样子,瞅准机会就要往刚才季子书坐的那张沙发上倒去。
刚才她在季辰岩刚抓住季子书的时候就暗地勘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往后倒不现实,直挺挺的下去不美观就算了,很容易控制不好力道闪了腰。
左边也不行,是实木桌子,磕着头肯定不是闹着玩的。
唯独右边的沙发最好,季子书已经走出去了,这里位置宽阔,她故意抬手捂着头这样下去借着手臂撑着沙发的软垫缓冲一下。
完美的晕倒策略直接get
她都晕倒了季辰岩应该不会那么丧心病狂的把自己叫醒就为了公布惩罚内容吧?
小时候她也会经常调皮,经常和院子里的小孩儿一起闹腾,每一次她都看着隔壁小伙伴被他们的父母混合双打。
但是她从来没挨过打。
因为每次她妈妈过来之前她不是先一步跑了,跑出去玩一圈等妈妈气就消了才回家,要是来不及了就装晕,也就不会挨打了。
这个时候她要跑出肯定就太傻了,而且外面太黑,她害怕。
唯独装晕这个是最好的方法。
她连台词都想好了,晕倒之后大家肯定不会任由她躺在地上,至少得来扶她,然后慌张的叫着她的名字,到时候她才病恹恹的醒过来,然后说些虚弱的话赶紧溜回房间睡觉。
季辰岩肯定会措手不及,他也会暂时忘记还要惩罚自己这件事。
只要睡着了,到了明天这事儿说不定就过了。
季辰岩这种大忙人怎么会一直记着这种边角料的小事啊。
只是没想到她来这里之后事情总脱轨,她已经够眼疾手快了,竟然还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她被人接住了??
这不可能,怎么会有人预判了她的预判,除非他非常熟悉自己的这套操作,不对啊,这是她小时候才用的伎俩,他应该不知道才是啊。
姜穗宁本来是有一套自己的流程的,结果就这么一打岔,她竟然忘记了自己还要悠悠转醒的。
直挺挺的被季辰岩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时此刻的她该怎么睁开眼睛??
而且她是装晕这件事只要别人一接触肯定会发觉,可季辰岩为什么不拆穿她,还一直这么抱着她。
淦,他是不是在等自己主动醒过来啊。
不行,要是自己醒,装晕这个事就败露了,那更加一层罪。
她决定无论如何,没找到最佳契机,就算装都要装到底,只能和他死磕耐心了。
季子书被姜穗宁这一套操作直接惊呆了,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刚才玩牌的时候就属于她精神最好,山里的猴子都没她生龙活虎,这一下就晕了?
他不信,她肯定是为了躲避惩罚。
季子书觉得姜穗宁这个人太耍赖了,明明前一天她还说好兄弟一起走,谁先放手谁是狗。
也就才过一天她为了躲避惩罚就自己先装晕了,而且这种方法她根本没和自己说过,要是说过其实他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刘阿姨这时候也从厨房端了了两杯水出来,看到季辰岩怀里抱着的人,顿时紧张了问:“小姜同志这是怎么了?”
姜穗宁像是听到了救星的声音,心里呼喊刘阿姨你快来叫叫我,我好趁机虚弱的睁眼。
结果她明显感觉过来的人突然刹车了,然后季辰岩的声音就响起来起来了,“没事,她可能太困睡着了。”
姜穗宁:……
这个理由好像比晕倒更好啊!!
而见证了姜穗宁整套操作的季子书和陈秘书,皆是一脸不可思议。
陈辉‘领导您这偏心得过分了。’
季子书‘爸,我想问问您什么人可以一秒入睡。’
许是被人抱着,心里又想着睡着的借口,姜穗宁真睡着了,什么时候被抱回房间的她都不知道了。
只知道一睁眼自己躺在床上,而床上属于季辰岩的位置已经空荡荡了。
她伸手摸了一下,凉的很,仿佛没有睡过一样。
看来季辰岩已经出门了,她这算是逃过一劫?
姜穗宁心情大好,赶紧爬起来迎接新的一天,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负重五公里结束回来的季子书。
两人一见面,气氛不能说尴尬,只能说季子书的愤怒姜穗宁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