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风吹不倒。
天塌下来都有父兄顶着。
这真是她们最好的年岁了。
而她们的父兄外出征战多年杀伐,也是希望天下千千万万如他们一般大小的少年也能拥有这样的好年岁吧。
……
行过冀州城,从沧州一路北上便到达了京城。车辇入京,凭借着王府腰牌,在城门口的时候并未接受检查。
但车辇行至会极门时,几个禁卫却坐在高头大马上拦住了他们,腰牌和手敕这些东西轿夫都一一出示了,但为首的禁卫督头就是要周芙和蒋瑛下辇,想要瞧瞧里头有没有人。
这明摆着是皇帝给淮南王府的下马威。
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的这位弟弟依旧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依旧疑心比本事大。
“下吧。”
“一次低头,十年败运。”蒋瑛攥着小粉拳愤愤。
“放心,他活不过两年的。”
周芙起身,领着蒋瑛下轿。这老皇帝的身体本就不好,周芙的记忆里,他也就是这半年还是清醒的,到后面虽然依旧作死,但都是缠绵病榻,如果她争气的太子哥哥后面能多骂这作天作地的老皇帝几次,这半年内就死,也不是不可能。
禁军上辇搜查,走了个下马威的形式后又假惺惺地告了罪。
周芙看着这肥头大耳的禁军督头告罪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又想起了宋裕,那个眼底总是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但实则睚眦必报的人。若是他在,不见血,怕是这事儿不算完。
还好。
她跟他在一起的那些年,没把心胸变小。
她这样庆幸着,正欲上辇,蒋瑛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指着西南角一个角落“宋……宋裕?”
听到这个名字,周芙的心仿佛停了半拍。她抬起头,顺着蒋瑛的目光遥遥望去,不出意料的,见到了上辈子那张熟悉的脸。
人杀的多了,面相是会变的。周芙最后一次见宋裕是九皇叔谋反的时候,那时候的宋裕一路杀伐,手上已经沾了太多的血,胡人的血,自己人的血。那一张脸虽然还依旧俊朗,但眉眼间的冰冷和无情是如何也遮不住的。
但如今,他还是那个干净的他。
眉眼俊朗,却还没沾鲜血。
身上仍带着股疏离劲儿,却谈不上无情。
周芙遥遥地看了宋裕一眼,却并未有多少的功夫感怀人生沧海,只因为此刻宋裕正跪伏在地上,而身边一个跋扈的衙内正刻意用金丝软靴狠狠踩上他一贯骄傲的脊梁。
屈辱么?
怎么可能不屈辱?
“宋裕,你平时不是个正人君子么?小爷当初不过调戏个民女,你都要插手!”
“呵,风水轮流转,你也有给人当奴的时候啊?”
那衙内似是早早地想要出这口恶气,又狠狠地在宋裕脊梁上跺了几下。
宋裕含垢忍耻地闭上眼。
如果可以,他此刻并不想要周芙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可他又知道,她今日会前往会极门接周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