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这就来!”
蒋厚那一身甲胄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故意提高声音应着周芙,明摆着就是故意膈应宋裕。
“幼稚。”
宋裕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一抹轻嗤来,他看似不在意蒋厚的挑衅,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了,蒋厚着实是唯一一个轻轻松松就能挑起他醋意的人。
……
从杨脊山回到城中后,周芙将从德福媳妇儿那里探听的所有消息都告诉了荆州刺史和崔邵,刺史从周芙的角度入手,一查发现,那些重症的灾民们确实都没把当初带有严重病气的褥子烧掉,一来二去,才越拖越重。
查明了缘由,便可对症下药。再加上朝堂药石的支持,荆州的这场痘症,肉眼可见地在变好。
“周芙,你上辈子什么事都不管,两耳不闻窗外事,这辈子怎么想到要阻止老皇帝烧荆州的?”
院子里,蒋厚端了一碗粥蹲在石阶上边喝便问,周芙则坐在台阶上擦拭着手里的陶埙。
她来荆州很久了。穿着打扮一直很是朴素,平日里只簪一支素净的白玉钗子,月色白色的罗裙,淡黄色的对襟袄子。若非其他人一口一个郡主,一般人都只当她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周芙这个人,平时也算是无趣。她不像蒋瑛一样爱吃爱闹爱耍剑,就连其他姑娘家爱看的戏本子,她也不爱。
唯独对她的陶埙算是情有独钟。
每日都要用滚水烫上许多遍,闲来无事便会放在手里用手帕擦拭着。
蒋厚知道这是她这么多年的习惯,也见怪不怪。只是继续揪着她为什么想到要阻止老皇帝火烧荆州的事情不放。
“因为……”周芙抿抿唇,想了半天后,认真地回答,“因为我觉得一个人是救不了这个世道的。”
“嗯?”
“詹士高,张阶,宋裕,他们都是在山河沦丧之际能力挽狂澜的人。但最后能救大梁的,能结束这乱世的,从来不是一个人。”周芙搁下手里的陶埙,“上一世我怨过宋裕,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那一套民心论是有道理的。”
“荆州这把火没能烧起来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能阻止的,还是很多人的力量。蒋厚,我一直知道我注定成为不了兄长姐姐那样征战沙场为国为民杀出一条血路来的人,但我希望,这一世,我能做一个有力量有勇气的人,虽然普通,但至少恣意过。”
周芙缓缓开口,目光里真诚。
蒋厚“呼噜”一口将粥碗里的最后一口米滚进嗓子里,打断了周芙的话:
“周芙,你才不普通。”
“你在我蒋厚眼里,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他搁下手中的粥碗,没带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地瞧着周芙。连着打了一个月的仗,少年人原本白皙的皮肤都晒成了古铜色,眼底的肃杀被那份面对心爱之人时的情真意切掩盖。
“周芙,这次十二郡都被我收了回来,你父王和姐姐都在回京的路上,我听闻你到了荆州,急着来看你才先他们一步来了,若皇帝要给我赏赐,我想向他求一桩婚事。”
蒋厚清了清嗓子,纵然极力掩盖,但周芙仍从他的声线里听出了几分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