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让他们进。”周征说。
“是。”
兵士赶忙骑着马儿又去城门口。
宋裕先是怔了怔,随即迈步往城门口走。他仍旧是那副平平常常,看上去平静无波的样子,但周征从宋裕轻轻颤动的眼睑细微神色变化里,仍能感受到此刻那被这清冷惯了的人压抑住的想念。
“芙儿,这一路受苦了。”
周崇焕比他们都先到城门口,崔邵先行下了马车,周芙紧跟其后抱着孩子下来。
她这些日子瘦了许多,原先的神采都黯淡了下去,但眉目间那股子温柔平和的劲儿却从未变过。
“爹爹。”
“我没事,好得很。”
周芙将孩子从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地递给周崇焕,此刻人多,提及姐姐姐夫难免要落泪。她刻意让自己不去说这个话题,而是淡笑着将话茬子引到这个孩子身上,“这孩子脾气秉性都很好,特别听话,爹爹你瞧瞧他。”
藕节似的小胳膊,白白胖胖的小脸。周崇焕抱起那孩子的一瞬间,他突然“咯咯”地笑了。
“像你姐姐,也像你姐夫。”周崇焕哽咽着说完这话,偏过头去抹了一把眼角的老泪。
樊仙芝昨日听闻周芙要回来,也听闻周妘的孩子也会跟着一起回来,压着蒋锳一起点灯熬油在观音像前做了五个平安符。
其中一个早在今早就给了蒋厚,蒋厚到豫州要比周芙早个七八日,本来也是要在城中等周芙回来的,但男儿家总惦记儿女情长像什么样子,更何况蒋莽也不瞎,宋家那位在军营里待着,周崇焕明摆着将宋裕当做女婿。
蒋莽虽是周崇焕多年老部下,却也瞧不惯自家儿子这副不值钱的样子,所以一大清早把他叫去城外将士们扎营的地方练兵去了。
“郡主,这个给你,保平安的。”
“这个,给小少爷。”
蒋锳拿着跟樊仙芝一起做的平安符飞奔过来,如今是乱世,他们又生在连绵不断的战火之中,不仅军中之人都戴着平安符,平民百姓也都人手一个。这算是如今这个年头的紧俏货。
适逢周征和宋裕一道走过来,蒋锳将手里头剩下的两个,一人一个递给他们俩。
蒋锳贴心地给周芙和宋裕准备了两个一样的。
剩下最后一个,她抬手递给周征。周征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那平安符,也不知想起来什么,神色冷下来,却没有接。
“不必。”
相较于前几日两人的亲近,他的态度突然变得疏离了很多,那疏离之中还带了几分的防备。
蒋锳不喜欢针线活。
但昨日樊仙芝逼着她做的时候,周征的这一个是她做的最认真的,绣的图案也是最特别的。
蒋锳没想到他会不要,手伸在半空中,硬塞给他不好,缩回去也不好。这么多人在这里,她也不好直白地问他为什么。细想了一下,也没说什么,还是缩回了手。
京城分别后,到如今仔细算起来,宋裕跟周芙已经分别了月余。她比从前清瘦了很多,这些日子,有死里逃生,也有艰难走到豫州的不易。但那些辛苦,在瞧见眼前人的一刻都烟消云散。
她往前走了两步,径直扑进宋裕的怀里。
“累不累?”
宋裕揽住她,下颌在她柔软的发顶上蹭了蹭,低声询问,那温柔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浅浅的心疼。
“不累。”
“我很想你。”
周芙仰头瞧着宋裕。
“嗯,我也是。”宋裕低哑着嗓子开口,这些日子,虽然他一直没有表露出来,但他比谁都担心她。
“来的路上喝水了么?吃的好不好?”
“喝了,崔邵昨日见到我后,待我很好。吃的喝的马车上都备全了。昨日我同他交谈到了三更天,京城最近传出来的词是他写的,他不是恶人,你同他也许政见并没有那么不同,改日有时间,也可以交谈看看。”周芙柔声道,本意是为了宽慰宋裕。
但宋裕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次从周芙的口中听她如此不加掩饰地夸赞另一个人。
周芙从宋裕的怀里出来,宋裕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崔邵身上,见这人此刻正云淡风轻地冲他笑着,心底里不免生出了些许的酸味。
“崔大人,多谢。”
“宋大人客气了,将来你我见面的日子多着呢,这点举手之劳就不用谢了。更何况,本官虽然对曾经的不愉快之事有所怨言,但打心眼里是愿意帮郡主的,本官帮郡主,从不是因为你。”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深意了。
宋裕早看出崔邵对周芙有心思,也不吃惊,只是低头瞧了一眼周芙,突然来了一句,“他好,还是我好?”
宋裕这么内敛的人,很少有醋意如此直白的时候。
周芙怔了怔,“你好。”
有了这话,宋裕心头痛快了不少。
年轻人久别重逢,周崇焕知晓周芙跟宋裕应当有很多话想单独对对方说,所以没再多问什么,就让宋裕带着周芙先回营帐休息。
众人各自回各自的地盘。
蒋锳还在想锦囊的事情,她心里装不住事儿,所以在大家都走后,跟着周征走了一路。
周征知道她跟着自己,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停下步子。
“蒋锳,我不喜欢人算计我。”周征转过身,苍白英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讥讽。
作者有话说:
男女主终于见面了,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