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也没有计较那么多,只是跟他一起往爹爹的营帐里头走。一进屋就闻见了浓重的苦药味儿,先前药味儿还没这么重,如今变得越发的浓了,明摆着就是这些日子病得越发重了。
周芙四下张望了一眼,瞧见床榻的木枕下塞了半块帕子,那帕子上隐隐有血迹,她的眼神不禁黯了黯,上前一步,刚想说些什么,手就被宋裕握住了。
周芙抬眼。
宋裕用眼神制止她,示意她不要拆穿周崇焕。
周崇焕见如今女儿和女婿都在,心里一时之间也安了不少。他指了指空着的两把椅子,“坐。”
“爹爹,找我们有什么事么?”
周崇焕默了片刻,似是在斟酌,过了半响,终于苦笑了阵,“倒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们,若有一日,我这身子骨撑不下去。胡军卷土重来,而那时,你们叫不动你们的九叔跟其他叔叔,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周芙在刚重生的时候也问过周崇焕。
她那时候很在意也很执着周崇焕会如何做,如今兜兜转转,父亲将这个问题又重新抛给了他们。
他这话是对宋裕说的,但目光确实看向周芙的,见周芙没有回答,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周芙,家国大义面前,没有亲人。”
“答应爹爹,如若有朝一日,你与你的王叔兵刃相对,无论他是否搬出亲缘血亲这样的理由来胁迫你,你都不要被他裹挟着往前走。你是周芙,你是淮南王府的郡主,你兄长纵然身体不好,可他是我周崇焕的儿子,将来也一定是要死在战场上的,但你不一样,你要守着王府,将来你就是王府的主心骨。”
“亲缘,该是呵护你,让你温暖前行的东西,如若有一日,它成了你大义路上的负担,那你也可以不要。”
周崇焕叹着气对周芙说了很多很多。
“爹爹,我知道的。”
“我会成为你心中那个明白大义,讲究大义的人的。”
周芙开口应声,不是敷衍,是活了两世后她确实明白了许多许多。
周崇焕听她这话似是安心了,“你知道就好。”他说着,目光又投向宋裕,“宋裕,本王先前同你讲过的,如若将来宗亲dòng • luàn,为天下大局,用上狠手段也不是不可以。夺了大家的兵权,是最省事的法子。你不要忘记。”
周崇焕缓缓道来。
两人似是早些时候就这件事便有过交谈,宋裕点点头,没有半分迟疑地说了声“好”,只空余周芙有些傻眼。
融融的风缓缓吹过,周芙从父亲营帐中走出来后,被这晚风一吹,突然就大彻大悟了。
“宋裕,你跟父亲的秘密是这个么?”
“他先前就同你讲过,说如若九叔他们dòng • luàn,你可以直接夺他们的兵权对不对?”
周芙后知后觉,但好在,终于意会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