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梦里,她难受得很真切。
也正因为如此,她在经历前几日的事情后,绝不愿意再步梦里的后尘。
周征听着蒋锳的话,不甘心地松开了手上的桎梏,他整个人狼狈得厉害,嗓音也低哑得很。
他是喜欢她的。
留下沉青娥也真只是单纯因为当年宫中情分。
她说他对她不够喜欢,他是不认的。
“蒋锳,你可以放弃我,但我不会放弃你的。”周征偏过头去,虽然今日真真切切有被伤到,但说的话却还是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
豫州这一场鏖战,远比大家所想的还要激烈。
黑木铁达仗着自己的兵力多,仗着豫州的援兵未到,从一开始就摆出了要把豫州城这座守得固若金汤的城池攻下,连战术都不用了,只想着速战速决。
宋裕上一世跟黑木铁达也交过手,这么蛮横的打法,他也就只在沧州城那一次见过。
突厥王给黑木铁达的时间并不多。
通过这一场鏖战,可以清晰地看出这一点。
宋裕派人严防死守,在黑木铁达的军队可能驻扎的地方埋伏了很多的伏兵陷阱,用智谋让黑木铁达的兵力也折损了些许。
可实力悬殊摆在这里。
没有援兵驰援的豫州如今就是处在下风,跟胡人军队对峙的前几日还勉勉强强能扛得住,可到了第十日的时候,豫州城内无论是粮草还是其他物资都已经很缺乏了。
百姓们熬不住。
将士们也撑不住。
黑木铁达以封千户万户为奖赏,鼓舞他手底下的兵们拼命杀敌,以人数计。吃饱喝足了的军队自然要比粮草缺失的军队有力量,所以这两日,带兵出城跟胡人正面对阵的,就没有不挂彩的。
就连一向骁勇善战的蒋厚,背上也挨了一刀偷袭。
鲜血淋漓的伤疤从肩胛骨贯穿到腰下。
京中的粮草其实早就到了。
但运粮官一直押着粮在渡岷河边徘徊,不是效率低,而是豫州城四面都被胡军围得死死的,周翦虽也出兵增援了,但那点兵完全不够用。
运粮官如今能够保证粮草没被胡人抢走,已经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了。
“就剩半张饼了,眼下物资缺乏,没有盐,这饼子也没味儿,但你凑合着吃点吧。”
为了稳固军心。
开战以来,周芙也好,蒋将军夫妇也好,都是同军营里的下属们一起用膳。
这几日,吃的东西是越来越少了。
幽禁婶娘们的宅子昨夜又出了事,一个婶娘寻死腻活,差点跳了护城河,周芙去听她骂了一夜,四更天才会营帐钻进宋裕怀里睡下,今早自然起得迟了些。
“我不饿,你吃。”
宋裕肩头的伤还未好,腿虽没没摔断,但这几日下地还是有些艰难,所以这几日都是在榻上处理的公务。
周芙昨夜被姨娘们绊住,回军营回得迟。
他又何尝不是忙了整整一夜,眼下战事吃紧,他哪里睡得着。
周芙被幽禁了十日的婶婶们训斥了一宿,接到最新的飞鸽传书说今日王叔们会到,此刻心里七上八下,如何吃得下。
她在这帐内走了半天,想了想后,把身上这一身衣裳脱了,换了一身的素孝。
“怎么穿起这衣裳了?”宋裕问。
如今虽是国丧,但因为老皇帝不做人,军营上下,无人为他服丧。
“我这不是为先帝穿的。”
“今日九叔不是要来同我谈判么,我穿这一身是告诉他,如若他和我的其他几个叔叔一直准备把兵力摁在锦州不动,那我就同婶婶们,同豫州一起死。”
周芙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笃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