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他们几个早见惯了自己九弟这副模样,恶人自有恶人磨,若非有徐氏压着,昭王早就翻了大天了。于是也不拦,只见怪不怪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冷着脸对周芙道,“你其他几个婶婶呢?”
“在城中一处幽静的宅子里。”
周芙刚从胡人军营回来没几个时辰,素来好洁的她刚刚沐浴完,此刻细软的乌发搭在肩颈之上,未施粉黛,只穿了一件白衫白裙,瞧着很是素净。
几个叔叔都是带着火气来的,但因着前些年一直把周芙当做女儿看,此刻虽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有所不妥,但瞧着她乖顺的眉眼一如从前,心头的火气瞬间压下去不少。
“带我们去看看。”
“是。”
周芙以退为进,恭恭敬敬带了路。眼下豫州城中缺粮缺的很,但好在刚刚她的几位王叔带着兵击退了守在豫州城门口的黑木铁达的那一队兵,运粮官终于可以不用在城外徘徊。
这粮草能够进城,便能熬些日子。
不管怎样,都是好事。
“陈副将,去通知兄长,接应运粮官。”周芙带路的途中刚巧遇见陈嵩,陈嵩从蒋厚那里过来,他也早早地听闻了运粮官如今已经到了的消息。
蒋厚刚刚带着手里的十几个散兵在外头操练,因为离城门口进,已经先去接应了。此刻需要周征再多带些人过来接应,粮草队伍浩浩荡荡,这么会子功夫才将将运进来一半,若黑木铁达被打跑的那队兵趁势再重来偷袭,损失可以说是惨重。
蒋锳跟崔邵刚巧也在城门口,如今正在帮忙。
一个是姑娘家,一个是文人出身,力量虽薄弱,但能尽一份力是一份力气。
陈嵩被周芙这么一催促,也知道城中如今缺粮草缺的紧,万万不可在粮草之事上生任何的事端,所以抽打马背的鞭子抽的更急了一些。
但世上的事,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运粮官先一步进入豫州,大批的粮草跟在后头,宗亲们前脚带兵一走,后脚原先守在豫州城门口的一支胡人军队就又杀了回来。
此番若是下令关城门,那剩下运送粮草的士兵就会被关在外面,这都是周翦从上京派来的人。
押送来的粮草也都消耗了国库不少的税收。
蒋厚冷眼看着乌泱泱的人,让副将将大刀扔了过来,纵身一跃跳上马,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信就去迎战。
“崔邵,你跟蒋锳快些将后面的粮草卸进城中,剩下的交给我!”
蒋厚带着血气厉呵一声,说完这话,带着人就迎了上去。
“那你小心!”
蒋锳担心地向自家兄长投去一瞥,然后跟着崔邵一起忙活起来,虽然心里没谱,但护持着剩下的粮草进城时却很是镇定。
两军交战,粮草是命脉,万万不能出事。
蒋厚带的人少,他武力值虽强,能以一挡十,但架不住胡人军队的人多,蒋厚一个不注意,就瞧见几个手拿长矛的人向着崔邵和蒋锳冲了过去。
“蒋锳,小心!”
蒋厚大吼一声。
蒋锳背对着杀声震天的战场,一心扑在粮草上,只顾安排着后头运粮的士兵快速往里走,完全不知背后发生了什么,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感觉背后一重,没有疼痛的感觉,没有刀子划破血肉的感觉,只是听到一声隐忍克制的闷哼,回过头时,才惊觉自己背后是周征。
“周征……”
蒋锳先是瞧见这张熟悉的英俊的脸,那一日,明确表明了自己不会再同他有瓜葛后,他好些日子没来找过她。她以为他早已经不会在自己的面前出现了。
胡人带血的刀刃让蒋锳心里一紧。
“周征,你怎么样?”
“你终于不再叫我世子了,我没事,别怕。”
周征遮住她的眼睛,眼底的柔情在回头的一瞬间,转变为凛冽的寒意,轻笑了一声后,不顾自己背上那一道贯穿上下的刀伤,冷冷地盯着身后偷袭的那个胡人士兵看。
周征的那一双眼睛淡漠又透着嚣张的不加遮掩的戾气,那士兵怔了怔,竟是被他的气势吓得退了退。
可还没退两步,脖子上便一热,嫣红的鲜血刹那间涌了出来。
周征拿着带血的利剑,挡在崔邵跟蒋锳的面前,蒋锳惊魂未定,却意识到粮草更为重要,赶忙回头继续跟崔邵帮着运粮的人一起将剩下的粮草运进城。
耳边杀伐声不断。
但兄长也好。
周征也好。
都以自己的姿态带兵将她和崔邵护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