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
六道骸往雾属性原石当中注入火炎,伴随着一道靛蓝光芒的绽放,他逐渐被笼罩其中,直到彭格列齿轮变作最适合他的形态——
雾之耳环。
与骸枭羽毛相同的白色耳环如枚柳叶,垂落在他的左耳耳侧,与此同时,骸枭化作光芒融入他手中的叉戟,改变了武器形态,令它变成一道修长权杖。
雾属性幻术师之间的比拼,极其容易引发精神污染,已经在指环争夺战经历过玛蒙与六道骸幻术对决的彭格列众人都不敢离太近,后退了很长的距离,足够他们俩打到周遭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上来就直接使用彭格列齿轮的力量吗?”
D·斯佩多微笑着站在他对面问道,“是对自己原本的实力没有信心?”
“是我很忙,”六道骸单手以权杖击向地面,在瞬间朝着天空喷涌而去的无数道带着眼睛的火炎当中,衣袂与长发舞动翻飞,他的眼神无比冰冷,“你这种早该步入轮回的老不死,就由我来送你一趟。”
几乎只在刹那间,D·斯佩多就全然陷入他制造的幻觉之中,看着周围无数枚注视自己、写着不同数字的眼睛,他正想开口,就感觉有什么将自己缠绕,低下头时,却看到如蛛丝般的花蕊。
他被这细长花蕊层层困住,四面八方的巨大莲花花瓣围拢、朝他包裹而来,而花瓣中央则爆发出恐怖的火焰,像是一团在火山岩浆池中陡然而出的爆.炸,耀眼火光喷发过后,莲花花瓣垂落下来,露出中央奄奄一息的……
加藤朱里本人。
六道骸定定地看着这家伙许久,蓦地转身朝着旁边的复仇者看去,“这场胜负已分。”
浑身缠绕绷带、出场时总带着迷蒙雾气,戴着高高礼帽,从不露出真面目,如死神般降临的复仇者们淡淡一点头:“那么,六道骸对加藤朱里,败方仍是西蒙家族——”
“按照我们与两边初代家族的约定,此刻我们就将当年的所有故事,和他们交付于我等的物品,全部交给你们。”
“我还没有输……”
一道沉重的、带着无尽愤怒,犹如地狱深渊里重新爬上来的声音在众人前方响起,狱寺隼人最先往泽田纲吉面前一挡,神色肃然道,“就凭你一个人?目前你们西蒙家族的战绩是全败,只剩下你一个光杆首领,古里炎真,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就凭我一个人——”伴随古里炎真出现,因为西蒙指环的不断觉醒吞噬了他的精神,现在他走向彭格列众人的每一步,周围引力都随着他的动向改变,树木、砂石都悬浮于空中,他就像是一团暴.乱的磁场,“也足够带领同伴们的意志,一同走到最后!”
“我会在这里打败你们,打败彭格列,然后将他们从复仇者监狱里救出来!”他抬起眼睛,因为被过度的黑气所笼罩,眼眸也不复当初在同盟家族会议时的火亮清澈。
“炎真……”
泽田纲吉拧起眉头看着他,片刻之后坦然颔首,“看来刚才D·斯佩多的出现,也无法再令你拥有清醒的思考能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让我来帮你。”
“住口!”
古里炎真愤怒道,“我们从未成为过朋友,我也不想跟你这种伪善的、流着泽田家光凶残血液、继承了邪恶彭格列首领之位的人除了仇恨外有任何的交集,来战吧,泽田纲吉,一如当年我们的祖先那样,谁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带着家族成员活下去,谁就将书写历史!”
泽田纲吉右手中指与无名指早已佩戴了升级过后的彭格列指环,一长一短、两枚指环间以银色长链相连,单看那繁复的花纹与彭格列家徽烙印,就足以彰显其间蕴含的、象征彭格列的力量。
这位已经继承了里世界教父之位的彭格列十代,早已能凭他的个人意志决定整个家族的方向,只要他一早下令,西蒙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岛、此刻早就被彭格列及其同盟家族的大军团团包围,让这里连蚊子都飞不出半步。
那才是真正来自黑暗世界的铁锤力量,能粉碎一切小家族的存在与意志。
夕阳色的眼瞳注视古里炎真许久,泽田纲吉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狱寺隼人与山本武,颀长身影立于家族成员的最前方,迎上对面的古里炎真:
“关于‘血洪水’事件,虽然目前以彭格列的力量都无法找出真正的凶手,但是我相信这其中仍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阴谋与算计,不过显然你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听清楚这些话语了,也没有办法再思考自我继位以来的彭格列究竟是不是如你所说的残暴、邪恶——”
“我会唤醒你,让你看清楚你之前与你的同伴们都陷入了怎样的陷阱,身为他们的首领,你以仇恨率领家族,只会将他们带入无可救药的深渊之中。”
半小时后。
西蒙岛屿数处因古里炎真与泽田纲吉的激战冒出尘烟!
“OperationX。”
“了解,boss。”
天空属性包容一切的火焰将大地重力属性环绕的符文与黑气一同作为瞄准目标,柔之火焰作为支撑身体的推动力,强烈的、刚之火焰光芒自泽田纲吉以纳兹形态变化的新型手套当中绽放,还未释放就已如明日那般,高悬当空,令人无法直视。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看十年后的阿纲用这一招吧?”
山本武微微眯着眼睛,注视着半空中的这道光芒,出声询问周围的伙伴。
“当然了,”狱寺隼人一眨不眨地在他旁边看着,碧绿色的眼睛丝毫不愿错过半空中的任何景象,神情严肃地回应,“这是十年前的十代目来到我们的世界才研究出的新型招数,当然,以十代目的天分,哪怕是第一次使用,也绝对是无与伦比的、空前绝后的威力!”
“哦!泽田!极限地加油啊!”笹川了平十年如一日地握着拳头当最热血的拉拉队。
蓝波捧着下巴坐在旁边,丧丧地叹了一口气,“唉,到底什么时候打完,这些火焰烟花看久了蓝波大人也是会腻的。”
话音才落,他就被坐在山本肩上的reborn变出的一吨大锤子给砸进了地面里,“大敌当前,涣散军心的家伙可是要被宰掉的哦~”
“Reborn!你这个可恶的家伙!蓝波大人今天就要干掉你!”
吵闹声音传到另一侧树下——
“师父,你是怎么猜到那个家伙身份的?”
弗兰面无表情地好奇,看着倚靠在树下、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的长发男人。听见他的话,六道骸睁开眼睛,从精神世界里退了出来,微微一笑,“这不是很简单吗?”
“哦,你蒙的。”
弗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不,”六道骸瞥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下降,很平和地说道,“在这个时代,幻术能力能与我匹敌的人并不存在,既然如此,只要循着历史往上,将那些不可能的答案排除,剩下的那个不论多么荒谬,也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但刚才D·斯佩多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有些弱得超乎他预料。
是老不死的总算走到了生命尽头?还是仍在憋着什么把戏?
想到之前与弗兰过来探查西蒙家族屏障时看到的那层从未被记载过的“夜之炎”火焰,六道骸垂下眼帘思索片刻,再次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泽田纲吉赢了。”
数米之外。
自从云雀恭弥说完那番话之后,近朝颜虽一时之间尚未明白、但却很用心地去观看六道骸和泽田纲吉的这两场战斗,模模糊糊之中,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云雀恭弥提示的答案了。
她下意识地道出战局结果,忽地去看身旁这个不光实力强大、内心贯彻的信念也同样强大的男人,蓦地问道,“……所以,现在的泽田纲吉算是只背负他力所能及的责任吗?”
好像不算。
如果现在的彭格列十代目是个只为了保护自己家族成员而存在的首领,他绝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试图拉古里炎真一把,想要为这个奇异地在里世界拥有与他年少时相似气质的人也撑一把伞。
云雀恭弥微微一笑,将问题抛回给了她:“你不是已经知道了答案?”
如泽田纲吉这般天真的人,哪怕经历过白兰那样的敌人,也永远学不会Mafia世界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那一套,永远要给敌人留退路,始终怀揣天真的想法,哪怕是敌人,也想要给对方最好的结局。
他毫不怀疑,如果有可能,只要古里炎真提出请求,泽田纲吉也会帮他一同想办法将之前被逮捕进监狱的那些西蒙家族成员释放出来。
“……”
近朝颜沉默片刻,意识到他所说的本质,并不是知道就能改变的。泽田纲吉自十年前就这样优柔寡断、想要所有人都能够平平安安;古里炎真明知这种仇恨过分痛苦,可他还是会为此付出一切。
那么她呢?
是要改掉这所谓的小动物的特点,成为像云雀恭弥那样强大、从不迟疑、贯彻己道、以他的规则书写世界的猛兽?
还是这样当一只永远背负痛苦、永远飘摇不定的小松鼠?
近朝颜再次抬头,去看天空中那个在战斗过程中始终紧皱眉头、犹如祈祷般挥舞双拳的彭格列十代,在那足够覆盖整片岛屿天空的XBurner光芒当中,她没有看到任何一点迟疑与犹豫。
“我……”
紫色眼眸里,绚烂夺目的光芒逐渐消失,近朝颜看着泽田纲吉与落败的古里炎真一同回到地面,才刚刚开口,就被复仇者们的声音所打断:
“彭格列家族与西蒙家族胜负已分,失败者是西蒙家族。”
“考虑到古里炎真的首领身份,吾等特别批准他在接收所有来自过去的‘礼物’之后,再被我们逮捕入狱,请在场各位做好准备——”
因为同样身处此地,近朝颜与reborn也看到了关于过去西蒙家族首领与彭格列首领之间的故事。
彭格列家族最初只是西西里当地一个自卫团雏形,由Giotto率领成立,最开始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只有G,直到越来越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们汇聚在他的周围,其中也包括西蒙家族的首领Cozart。
彭格列及其同盟家族的势力都在日渐扩大,发展道路逐渐与Giotto创立时的初衷背道而驰,他想要削减彭格列的力量、Cozart作为好友理所当然支持他,但这却与D的理念不合。
D的爱人因一次彭格列敌人发动的袭击而丢失性命,他因而格外自责,认为如果不是彭格列过分弱小,他的爱人不会死去,他发誓要将爱人喜欢的彭格列打造成最强大的组织,为此,Cozart这种与Giotto一样拥有懦弱信念的存在是必须被除去的。
在一次彭格列面向敌人的作战中,D设计西蒙家族成员为彭格列断后,独自面对十倍于西蒙的敌人,而接到他信件的Cozart已经看出信件是伪造的,却因为担心朋友涉险、仍决定带领家族成员去赴这场有去无回的约定。
Giotto得知西蒙家族的困境后,决意要回去驰援,D却主动请缨,揽下此事,主动提出自己独自去支援西蒙家族,但他的目的被Giotto看穿,最终,除却D以外,彭格列所有守护者都奉Giotto的意志,前往支援西蒙家族!
明明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双方却都得面对D·斯佩多。
“D活着一天,我们西蒙家族就永远是他的眼中钉——”战后,Ciotto笑道,“我也不想令你为难,不如就按照他的剧本发展下去吧,我将带领西蒙家族就此隐退,消失在历史中,我有预感,这是对我们双方而言最好的结局。”
Giotto面色肃然,甚至不太认同:“你知道自己这个选择是什么意思吗?假如西蒙就此消失在历史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明白,”Cozart笑着同他说道,“但不用担心,我有预感,彭格列与西蒙之间的友谊不会就此结束,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只要西蒙还存在一天,彭格列将会永远支持我们。”
Giotto出声道:“那当然!”
复仇者们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们自称即将成为里世界秩序的维护者,要求见证这段友情发展,并且要他们各自发誓彭格列与西蒙友谊长存,若是后代起了纷争,那么复仇者们将对此进行判决。
最终Giotto和Cozart都应许下了这件事,不过他们也同复仇者约定,假如他们的后代真的走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必须要将当年的这段历史告知他们。
“既然这样的话,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发生不是吗?如果不是D,我相信炎真和西蒙家族的成员们不会被错误的历史所诱导。”
泽田纲吉从回忆中找回思绪,目光清明地看向复仇者们,也看向已经被锁链拷.住的古里炎真,想到刚才与六道骸所战斗的D·斯佩多,即便不知血洪水事件的真相,也能猜出西蒙被当作了D的棋子:
“作为战胜的一方,彭格列并不想追究西蒙家族先前的冒犯,请你们将西蒙家族的成员从复仇者监狱中释放。”
“很抱歉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领头的复仇者声音低哑地说道,“这是最初就定下的规则,现在西蒙作为全败的一方,余生都必须在复仇者监狱中度过,这是作为你们两个家族背叛当初友谊誓言的惩罚。”
他们收紧锁链,将古里炎真拉入迷雾中,经历战斗、将大地指环力量全部倾泻出去,此刻也逐渐恢复理智的古里炎真深深地看了泽田纲吉一眼,像是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最终也只是道,“……这样也很好,起码我和他们,最终也在同一个地方。”
泽田纲吉没再说话,却抿了抿唇。
然而复仇者们在即将离开的时刻,身形却忽然定住,他们之间似乎有某种传递消息的方式,杂扰的声音从其间传出:
“什么……”
“D·斯佩多破坏了监狱?”
“他逃离了吗?”
Reborn就在这时忽地出声道,“喂,你们刚才所谓的‘礼物’当中,那个透明的奶嘴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不能告诉你的内容。”其中一名复仇者很平淡地回复道。
坐在山本武肩上的小婴儿冷哼了一声,转头去对泽田纲吉说道,“既然这样,阿纲,我们走吧,反正彭格列已经赢了,D的事情交给他们复仇者自己去解决就可以了。”
“不行。”领头的那人就在这时忽地开口道,“D·斯佩多是你们彭格列的成员,我们不会出手对他加以制裁,他必须由你们彭格列来对付。”
“凭什么?”狱寺隼人在此刻往泽田纲吉的面前一站,冷下神情,大有一副要代为出面,替十代目与他们辩一辩的架势。
双方沉默对峙了片刻。
复仇者看了眼还拴在锁链上的古里炎真,片刻后,忽地主动选择后退一步,抬手扯下面上的某根绷带,露出了一只眼睛:“好,不如我们做一笔新的交易?”
“如果你们彭格列能够代为制裁D·斯佩多,那么在战斗结束之后,我们可以答应彭格列十代之前的要求,将此次战败的西蒙家族成员,于监狱中全数释放,如何?”
“!”
“你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Reborn平静地问道。
复仇者们没有回应,反而是看向前方的某处空地,“他已经来了,你们做好选择了吗?”
黑色的火焰从半空中骤然出现。
一个着装古怪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模样却是先前众人见过的D·斯佩多那张脸,他指尖拿着从复仇者监狱收集而来的,除大地属性之外的六枚守护者指环,视线扫过彭格列众人,随后朝着他们摊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