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净空半边脸摔在地上,沾染不少尘土淤泥。脸侧还在倒下时剐蹭到了一旁堆放的柴火,划出一道短短的伤痕,狼狈不堪。
即使身体在不停地发出哀鸣,眼眶已经开始往外缓缓渗血,他只动了动那两根手指。
指腹轻轻摩挲对捻,仿像回忆那截伶仃的手腕内侧,细腻、微凉的触感。
如同在熊熊燃起的烈焰上泼了一盆冰水般,原本折磨他两年之久的滔天苦痛,在触碰到对方时竟然全数消失,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崔净空忽地睁开眼睛,眼睫沾着星星点点的血珠,瞳孔因为疼痛已经有些涣散,可他不在乎。
他把那两根触碰过她的手指咬在齿间,一点一点咬破表皮,流出血液,再缓缓地舔舐,鲜血将两片薄唇染地鲜秾不已。
意外的收获。
在极致的痛苦中,他低低笑了。
冯玉贞走得慌张,回到偏房时仍然惊魂未定,却越细想刚刚的事越觉得不对劲。
直到睡前吹灭蜡烛的一瞬间,她猛然间茅塞顿开。
起身往窗外望去,果不其然,扁扁的上弦月高挂天际,浮云缭绕。
话本中,从十五岁起,每个伴云的下弦月夜晚,崔净空都会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呆上整个夜晚,直到第二天早上晨光熹微时方才出来,且神色疲累、衣衫凌乱。
至于缘由,冯玉贞心头一紧,如同有寒气蹿上脊背,她把被子往身下掖紧,企图让自己更暖和一点。
因为十五岁那年,崔净空第一次亲手杀/人。
*
“贞娘,我看崔二一时半会回不来了,要不吃完晌食再走罢?”
“谢过大伯母,”冯玉贞把刘桂兰手里的包裹提过来,“天黑了路更难走,我们脚程快点,还能赶上回去吃饭。”
之前陪着冯玉贞在族祠睡的两个新媳妇刚刚也回老宅去了,只剩刘桂兰在这儿等着送一程她。
心善的老妇人此时却有些忧心忡忡:“也成,不过这崔二大清早就出去了,就跟我说了一句待会儿回来,一下等到现在了。”
提起崔净空,冯玉贞神情便不自然起来,刘桂兰却没察觉,只管扯着她叮嘱:
“贞娘,你离了老宅,娘家人那边怎么办?别怨我多事,这下光你和崔二两个人,可小心点你那个倒霉爹哪天再找上门。”
冯玉贞闻言一怔,这才反应过来。